田英傑站在原地，呆立良久。是啊，去哪裡？
“苗部叛亂與你娘有關，但現在田琛已死，那場叛亂對你們來說，已毫無意義。我猜你手上還有人手，就算不足百人，也有能力做些事。所以，我能問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江正召微笑問。
田英傑沒回頭，冷笑道“江公子已經認定我會做什麼了，還需要問？”
“我覺得你一向很理智，不會做劫法場的事。”江正召示意張斕站在原地，自己走到他麵前。
“這個結果，是他咎由自取。就算沒有黃禧，也會有其他人。”田英傑說的很隨意，但語氣卻是平靜中帶著悲涼。
江正召聽他這麼說，笑著道“我知道你不是愚孝的人，所以，也不會為他報仇，對不對？”
二人默默對視片刻，田英傑滿是悲傷的說“思州城毀於一旦，幾百年的基業、上萬百姓。你說我該不該報仇？跟著我的思州勇士該不該報仇？”
江正召提醒道“黃禧已經伏法……”
“你覺得，我的仇人隻有黃禧嗎？”田英傑的話淡淡的，神情也沒激動、憤怒，而是透出平靜的迷茫。
江正召看著他，歎道“你知道的，隻要兩軍對壘，百姓就無生路。不然，你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黃禧。確實，一個巴掌拍不響，黃禧是一個，另一個就是……聖上。就算不提分疆裂土的大罪，你覺得以你，再加你的兄弟們，能進得了皇宮、殺得了聖上？”
江正召沒讓他答，直接說道“我知你有勇有謀，甚至能不顧自己、不顧兄弟們的生死，但這樣也不過是蚍蜉撼樹。其實，這點你自己也知道。不然，這麼長時間，你早殺進宮中去了。”
田英傑冷笑一聲，“他在順天府。”
“不錯，不見得比在京中容易。你要去嗎？”江正召停了停，繼續道“對了，算得上仇人的倒是還有一個，鎮遠侯顧成，他現在在打普亮。其實，你倒是可以加入普亮這一方，然後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殺明軍、殺顧成。但這樣有意義嗎？真助普亮成功了，思州也不是之前的思州了，這算報仇嗎？更何況，你也知道他不會成功，隻是多搭進去千、萬條人命罷了。”
田英傑笑起來，搖頭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去？”
“你要去早去了，冒這麼大險跑來京城，隻為給你爹送行？”所以，他的目的是什麼呢？江正召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張斕，她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於是，也不自覺的微笑起來，接著說道“我猜，你兄弟們定是要你做決斷。如果你要報仇，那就誓死跟隨；如果你不報仇，他們就去報這仇。但你又不想他們送死，所以……確實為難。”
田英傑盯著他，半晌說“你可以抓我了。我的份量不夠你升官，但賞金多少有些。就算是，我請你和張大小姐吃個飯吧。”
江正召笑起來，對張斕道“小斕，這飯你吃不吃？”
張斕直接搖頭，笑嘻嘻的說道“不吃。雖然你缺的不是官，是錢。但，不是小錢。能不能用這頓飯換其它的？”
“有道理。”江正召朝她豎個大拇指。
田英傑也笑起來，對江正召道“你的武功並不好，我要走，你能攔的住？”
“哎，這話不對。”江正召搖頭。
張斕忍不住笑著說“田公子，他的武功不是不好，是根本不會。”
“張大小姐的話，就對了。”江正召笑著對田英傑道。
田英傑回頭看了眼張斕，見她看著江正召，眼中似有星星。問“所以，你們二位在想什麼？”
田英傑的這個問題，讓江正召和張斕相視一笑。
江正召微笑的說道“你看，我們認識你、你也認識我們，相互間嘛，也算有了解。而且，你現在也沒想好以後要怎麼辦？最關鍵的是，你需要有個借口、有個時間、有個地方慢慢想。對不對？”
“有話直說吧。”田英傑歎口氣道。
“我想請你幫個忙。”江正召正色道“我有艘船要出遠洋，目前在準備貨物，出海的時間是今年十一月上旬左右，地點在太倉。我有兩位管事在處理這些事，但因為時間太緊，人手不夠。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太倉。時間嘛，可以是二個月，也可以是跟船出海，這樣就二到三年。怎麼樣？”
田英傑神情嚴肅的盯著江正召，一字一頓道“朝廷禁海。”
“是，但我的船在鄭大人的船隊中。”江正召笑著說。
半晌，田英傑終於問“你是什麼人？”
“這個，站在這個角度說，我其實算是……皇商。”江正召揉了揉鼻子，自認這話不算騙人。
田英傑明顯不信，笑了笑，“時間、地方有了，借口呢？”
“借口嘛……”江正召想了想，又看向張斕，問“有什麼好的借口？”
“這個……”張斕咬了咬嘴唇，“要說，我們也算是你的仇人吧。你為報仇，潛伏到仇人身邊，更何況出海是聖上的旨意，你也是想為報仇找機會。這樣行不？”
江正召看看田英傑，“我覺得勉強可以，你覺得呢？”
田英傑苦笑起來，又問“你總不能讓我幫你白乾吧？”
“按管事行不行？不過，你得聽那兩位管事的安排。他們都是老人了，不會為難人。”江正召又補充道“如果出海，給半成收益。”
“好。”
既然田英傑答應了，這事就好辦了。江正召寫了封信給周止，讓田英傑帶到太倉。而田英傑也化名司傑，立即離京前往。
隻是沈維漢並不放心他，不過，江正召倒是放心的很，就算田英傑再詭計多端，難道還搞得過周止、趙德全這兩隻老狐狸？到了海上就更不怕了，鄭和帶的是最頂級的大明水師。那些思州勇士，就算會遊泳，也沒見過大海，就怕田英傑沒這本事將他們帶上船。
反正江正召、張斕本就想讓田英傑押船出海，當他們的全權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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