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寺前的路燈下，白雪在飛舞。
他費力睜開雙眼，瞳孔裡倒映出我的模樣來。
“菀菀！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他突然身體來了力氣，猛地朝著我撲來。
可我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束光影，可以看到卻無法觸摸。
他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的身體徑直穿過我，猛地又朝著地麵砸了下去，雪花四下飛濺。
陸時晏還不肯死心，他伸手試圖抓住我的腳。
手指從我腳踝穿過，我甚至沒有回頭，抬腿朝著大殿走去。
“陸總！”司機趕緊上前想要將他扶起來。
陸時晏抓住司機冰冷的手，雖然冷，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跟剛剛他觸碰的空氣不同。
他一臉激動和興奮的表情指著我離開的背影，“你看到了嗎？是菀菀，我就說菀菀沒事的，菀菀回來了！她在那，就在那，我剛剛差一點就抓住她了。”
司機看陸時晏的眼神帶著些憐憫。
也對，在旁人眼裡陸時晏就跟瘋了差不多，因為太過思念妻子，加上此刻又冷又餓產生了幻覺。
“陸總，我們先去寺裡暖和一下，你身體都快凍僵了。”
陸時晏一把推開他，“我要去找菀菀。”
可惜他已經用儘了全力，連行走都很費力。
“你扶著我，快點！不然菀菀又走了。”
“陸總，你彆這樣。”司機顯然被他這個樣子嚇到了，害怕陸時晏出意外。
他此刻所有的情緒都集中在我身上，根本就聽不進旁人一句話。
我走入大殿之中，這麼晚了大殿中竟然坐著一人。
我認識他，世人都叫他明淨大師。
前兩次都是他給我的護身符，上一次我為奶奶求符，那時候是秋天，天氣還沒有這麼冷。
因為小產後身體太過虛弱，我在半山腰暈倒。
醒來後在禪房裡見到了這位大師，他鄭重其事將護身符交給我，並告訴我無論如何這道符都不要離身，方可化解一難。
我恭敬點頭道謝，在婚禮前就準備好了快遞給奶奶備著。
那時我便想著，能護住奶奶多幾年光陰也好。
如今想來，那時候大師便看出我是將死之人，讓我自己留著護身符。
也許冥冥之中皆有定數，該我死的。
他敲著木魚，口中念著我聽不懂的梵文佛音。
我走到大殿前的蒲團跪下。
看著那法相巨大且莊嚴的神明，心中湧起千種情緒。
前兩次來，我都是為彆人所求。
沒想到第一次為自己而求，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高高在上的神明啊，如果你們能聽到我的聲音，我隻求能有一次再來的機會。
我自問平生沒有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我和腹中的胎兒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我不甘心，為什麼好人不長命，而壞人卻心安理得享受著人生！
如果能給我一次再來的機會，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哪怕萬劫不複，哪怕墮入深淵，哪怕再也看不到陽光。
隻要能給我一次機會血刃仇人的機會，我什麼都可以失去！
隨著我的祈禱，旁邊的木魚聲越來越急。
像是落入筒裡的豆子，咚咚咚，急急落下。
“哎……”
一聲輕歎自大師口中發出，我一回頭，大師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我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難道他可以看見我？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他看的人不是我，他再度開口：“陸先生，你這又是何苦？執念太深方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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