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的肚子又咕嚕一聲,他離開護欄,站直身體,視線從光屏上挪看,再次落在下方,掃視一圈,沒發現什麼新奇的,更沒注意到南邊窗簾後短暫晃動的草叢。
初始頁麵捕捉到信號,清脆的“叮”在腦海中響起,宋逸再看去,下載已經完成,封麵是黑底白字,寫著《無主之地》四個大字,他抬起的手,快大腦一步,已經點在上麵,還是雙擊,立刻再麵前展開。
一頭黑色卷毛的少年出現在眼前,不需要他再滑動頁麵,這個“試用裝”的係統還挺智能,根據他的視線翻動,自動播放下一頁。新章節的劇情流暢的展示在眼前,一開始便是熟悉的追殺,隻不過主角的劇情與宋逸的不同,不再是“多胞胎”圍堵,而是勉強能看出人形,但看不清容貌,仿佛被碳烤過的怪物們,藏在陰影處,幾乎找不到痕跡,融於影子中,便化為模糊的黑霧,隨著風在黑暗遊走。
沒有麵容,沒有完整的皮膚,尖銳的利爪卻是完好的,如同一柄柄尖刀,從一個個陰影裡刺出,可能是樹影,可能是途經的風箏,也興許是路過的小狗。
沒有大片的黑白色,隻有在他被攻擊的那一刻,裡世界才會小範圍的降臨。
衣衫襤褸的少年奔跑著,避開斷斷續續的攻擊,從一處跑到另一邊,躲避的動作略發狼狽,周圍的路人紛紛避讓,在表世界的人眼中,他姿勢怪異的跑動,時不時打滾、跳躍、揮拳,會突然趴下,也會忽然慘叫,像是已經精神失常,讓四周投來的視線也有幾分躲閃,怕引起“瘋子”的注意和攻擊。
他在這種情況下,從街道逃離,從城市逃走,避開森林,翻上道路,算得上“翻山越嶺”,在末尾時穿過河水,拖著傷腿,撲倒在草坪上,最後一頁是少年傷痕累累的手,向著落地窗伸出,在“終於到達了”的字體下麵,是他手指朝向的地方,是黑暗裡的光源,燈火通明之處,透過玻璃,依稀能看到裡麵的觥籌交錯。
怎麼就這麼眼熟呢……宋逸從原本的興致勃勃,揣測著少年漫套路,猜測男主為什麼遇難,會如何脫困,能獲得什麼“獎勵”,到此刻忽然升起警惕。
他偏頭,視線從漫畫挪開,再次向下看去,對上一雙雙望過來的眼睛,音樂在此刻消失,揚起的頭顱向日葵般麵向他,揚起的唇角有不同的弧度,是“笑容”也可能是其他,隻是安靜的注視,便讓宋逸脊背發涼,右手下意識握緊,才想起匕首還放在燕唱月車上。
“好了。”燕唱月的聲音響起,說話的同時,拍拍手,叫停如今詭異的局麵。
人群配合的發出笑聲和交談聲,像是一場戲,在收到信號後,流暢的進入下一環節,宋逸更為警惕,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他分不清是因為人群,還是因為漫畫的畫麵。
燕唱月向他走來,經過的人群向兩側避讓,那些有意挪開的視線,又似有似無的飄上來。
在這種氛圍下,燕唱月不緊不慢的踩著樓梯,走向觀景台,身上時新換的正裝,比先前穿得更花哨些,宋逸一眼掃過去,領針、胸針、袖口之類的一樣不少,兩個人的距離不斷拉近,他的肩背不自覺繃緊,絲毫沒注意,自己就像應激的貓科動物,時刻準備動爪。
燕唱月放輕聲音說“抱歉,彆擔心。”
宋逸問“什麼?”
他的聲音離開舌尖,剛才緊繃的情緒如同泄洪般,隨著呼出的氣體消散,緊繃的神經莫名放鬆下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燕唱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看向燕唱月的眼神也帶上疑問。
宋逸又問“什麼?怎麼了?”
他現在還有些摸不到頭腦,燕唱月已經來到他麵前,在依舊溫和的笑容裡,彼此還沒有言語,窗外先響起警笛。舒緩的音樂聲猛然變調,在更為激昂的樂聲中,原本恢複低聲交談的人群再次出現騷亂,不知誰先發出歡呼,剛才還算有序的場景,轉眼間亂成一團。
上一瞬還端正的成功人士……不,應該用“正常”這個詞更為妥當,現在大家已經不正常了,樓下的場景像瘋人院的派對,人群叫嚷著,丟掉西裝外套,扯下腰封,踢開高跟鞋,不斷甩掉身上先前維持儀態的負擔,從打碎的玻璃,從砸爛的大門,從不同的地方衝出去,向夜色中不知名的位置而去,留下大廳裡一片狼藉。
宋逸吞咽了下,小聲說“我以為自己夠瘋的……”
燕唱月握住他的手,隨著他的視線,看向外麵,依舊平靜地說“他們去狩獵了。”
宋逸問“狩獵?”
他敏銳抓住關鍵詞,直覺告訴他,這又是什麼新知識。
燕唱月點頭,回答說“有神棄者來到這片區域。”
宋逸自覺t到了設定,跟著點頭,問“神棄者?有宗教之類的設定?”
“嗯?”燕唱月發出一聲疑問,顯然兩個世界有不同之處,但依舊好脾氣的解釋說“不是神拋棄了他……而是指,他暫時失去成為神的資格了。”
那群近乎瘋癲的人全部離開,管家和傭人也並不在這裡,隻有他們二人還留在原處,吹過的冷風灌進破損的建築裡,夜晚的空氣有些微涼,宋逸注視著燕唱月,不算意外的發現,這個人還在笑,眉眼柔和,像是正在為他講述睡前故事。
而他蹙起眉,胃部一陣抽動,說不清有沒有饑餓的原因,還是說……
宋逸能夠猜到,漫畫中的地點是這裡,那個卷毛主角先是被怪物追殺,現在又被那群人追趕,按照主角不死定律,即使沒因禍得福,也不會輕易打出be線,而他們在劇情邊緣經過,目前來看,連反派都不是,說是路人甲都高攀了,幸運的話能短暫作為背景板。
在寂靜中,宋逸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什麼情況下會成為神棄者?我也會嗎?”
被追殺的經曆過去才不久,那些追在卷毛身後的碳烤怪物,與他腦海中被“粉碎”的多胞胎兄弟們重合,誰知道“建模師”會不會有廢物利用,他可不想被碎片怪物追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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