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監的官吏見到他,都非常禮貌地打招呼,眾人各司其職,至少表麵看起來非常和諧。
“聽說這位建寧郡王是一個紈絝子弟。”鑄錢監主簿劉益私下悄悄對裴圓說道,“第一天來的時候,我還不行,當時聽他跟您說話的語氣,我以為他是一個精明能乾的人,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裴圓嗬嗬笑道:“再如何精明能乾的人到這裡來,那都如入泥潭,剛來之時,自然是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能改變什麼,過不了幾日,便發現,這上上下下,都渾噩如泥,文書錯亂複雜,他如何改變?”
“還是裴監丞高,不與他正麵來。”
裴圓又說道:“半個月之後,我再送他一些禮,又隱晦地告訴他如何在這裡賺錢,他不但不會再過問那些文書,還會引我以心腹。”
“但下官有一點不太懂,長安剛派人來查過一次,咱們還如此辦,會不會……”
“這你就不懂了,為什麼楊國忠沒抓我?”裴圓拍了拍胸口自信滿滿地說道,“因為錢給得夠,錢給夠了,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了,彆看這個建寧郡王第一天來的時候人模人樣,給他錢,他不也一樣收麼?去年長安之所以派人來查,不是為了查貪腐。”
“不是為了查貪腐?”劉益瞪著充滿疑惑地大眼睛問道。
裴圓嗬嗬笑起來:“聖人敢在大唐查貪腐?”
這句話劉益這個小小的主簿官更加不懂。
“聖人若是敢查貪腐,這大唐就沒有官了!”裴圓臉上閃爍著自信的光輝,眼中仿佛爆射出可以刺穿天上太陽的光芒。
“可是下官還是有些擔心,那個建寧郡王他……”
“你不必擔心,他什麼也做不了。”
又過了數日,顏真卿有些疑惑:“好像已經過了十日,這個裴監丞的文書,一份未見到。”
李倓卻在低頭寫著什麼,仿佛完全沒有聽見顏真卿的話。
顏真卿見李倓不說話,也耐著性子坐在一邊,他一邊整理這裡浩瀚的文書,一邊繼續說道:“這十日,我日日觀察少府監,少府監表麵平安無事,卻如同死潭一樣,毫無生氣。”
李倓繼續埋頭寫著,卻說道:“清臣說得對,少府監就是一處死潭。”
何止少府監?
現在整個大唐,何嘗不是?
這才是李倓要說的。
人們在盛世中,逐漸麻木,失去了對危機的警惕。
貴族無邊的享樂,官員毫無底線地歌頌。
對待真正的人才和忠國之人如同雞鴨,上位者到處是惡臭的禽獸之徒。
一個少府監,隻是現在大唐的縮影罷了。
“那郎君準備如何處理這些?”顏真卿很好奇地看著李倓。
要知道,他們任務可是很重的。
現在已經是正月,等二月洛河的水融化之後,雲秀坊開工,有了大量絲綢。
元載又開始協助尋找銅礦,一切都要開始運作了。
可少府監現在卻是死水一片。
顏真卿再看了看外麵,外麵很安靜。
每一個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在埋頭苦寫著什麼。
可是,顏真卿就是覺得不對勁。
那些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的人行屍走肉一樣。
“好了!”李倓放下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終於寫完了。”
“什麼寫完了?”顏真卿看著一張張密密麻麻的紙問道。
“《焦炭冶鐵法》,新的冶鐵方法。”李倓拿起來,平靜的目光終於落到外麵,“咱們現在開始動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