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城後,溫玉婷言帶著貢品,前去複命。
“蘭君,這次做的很不錯,沒叫朕失望。”溫政良對前麵的溫玉言道。
或許是習慣了他的譴責和嫌棄,忽然間被這樣誇讚,溫玉言十分不適應,但他也沒想到此生還會被自己的父皇看重。
“多謝父皇誇讚。”溫玉言心裡高興到,有很遺憾的說,“可惜兒臣還是沒能將那幅畫卷追回。”
“罷了,至少證明我天盛真的,混入了他國奸細。”溫政良道。
溫玉言不解,謹慎的問,“那畫上究竟是何物,為何會同奸細有所牽連?”
“畫上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溫政良回,“朕得漠北暗探告知,此人已潛入我天盛,一經發現,當即刻除之。”
“行了,你先退下吧。”溫政良揮了揮手。
溫玉言拱手作揖,回,“是。”
然後慢慢退出了殿堂。
後來溫玉言得了不少賞賜,朝堂上的人這才知道,溫玉言居然辦了這麼棘手的事情,更多的人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永安王府中上下個個是興高采烈,看著一批批賞賜物被抬入府中,老一輩的下人這輩子都沒想過,也會有如此風光的一天。
而宮裡的賢仁倒是十分不悅,再加上司徒家接連幾日駁她家麵子,讓她更是心中不快,在殿裡大發脾氣,被打的傷痕累累的小宮女,隻能跪在地上忍氣吞聲,連哭都不敢哭,若是哭出一聲,換來的則會是更加嚴重的鞭子。
“霏霏呢?把霏霏給本宮叫來!”賢仁勃然大怒道。
旁邊的嬤嬤點頭哈腰,趕緊遣人去叫喚。
過了許久,長孫霏霏姍姍來遲。
“本宮讓你阻止司徒和楚府兩家聯姻,可是你卻失敗了,叫本宮甚是失望。”賢仁黑沉著臉冷言。
長孫霏霏垂眸道,“楚瀟然和司徒流螢是真的兩情相悅,就算霏霏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讓二人產生隔閡。”
賢仁鄙棄的看了眼她,以命令的口吻說,“長孫霏霏,我限你在半月內,不論用什麼手段,給本宮嫁入丞相府,為你的失敗將功折罪!”
長孫霏霏攥緊了拳頭,咬牙緩緩道,“我不願。”
赤林心頭一驚,擔憂的看向她。
“你敢忤逆本宮?”賢仁眼含危險。
長孫霏霏直視於她,篤定的說,“我不會嫁給楚瀟然!”
“放肆!”賢仁暴怒的吼道,“誰給你的膽子,敢如此同本宮說話?你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名利地位,都是誰給你的,若不是本宮,你現在還隻是個鄉野丫頭!”
長孫霏霏嗤笑,“我自然知道是誰給的,但我更知道擁有現在的一切,我又付出了多少為您做了多少惡心的事!我受夠了,什麼名利,什麼地位,我不要!”
說著長孫霏霏轉身跑出了宮殿,赤林趕緊跟上。
“娘娘,可要將她抓回來?”旁邊的下屬問到。
賢仁不慌不忙的說,“不必,這隻狗,她會回來的。”
“郡主!”赤林在後麵叫她。
可長孫霏霏全然不顧,瘋了似的往宮外跑,一邊跑一邊抬手將頭上,繁瑣沉重的發飾一一扯下,一支一支掉落在地。
仿佛隻要她丟掉這些,就能長達半生的,叫她痛苦不堪的束縛中逃離。
她翻身上馬,向城外疾馳而去,赤林一路追隨。
不知跑了多遠,長孫霏霏終於停下了腳步,她下馬緩緩朝前方的懸崖走去。
“郡主!”赤林驚恐無比。
好在長孫霏霏在懸崖邊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
“郡主,你不要做傻事。”赤林惴惴不安的說到,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她立在懸崖邊,風吹動著她紫色的襦裙,披帛在空中淩亂的飛揚。
赤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見過無數血腥生死的他,在這一刻也是害怕忐忑不已。
因為此時的長孫霏霏,宛如在狂風搖搖欲墜的紙鳶。
長孫霏霏扭回頭,仰頭看向天邊的夕陽,霞輝映紅了她的臉,她顫抖的伸出手,感受清風從指尖拂過。
“你說,我要是陣風,就好了……”長孫霏霏渴望道,“這樣我就能去看看西北的風雪,無垠的碧海,不絕的青山,不用像隻金絲雀一般,困於那三寸牢籠。”
“我此生最後悔的,就是曾自作聰明的,在賢仁麵前跳了霓裳羽衣舞,倘若我那日我不曾出現在她麵前,也許就不會被帶入皇城,不用活的像個傀儡。”
比起郡主,她更向往於,曾經的生活,那時的她,多麼的無憂無慮。
現在的她,看似擁有了很多,但其實她失去的更多,失去了父親和母親,曾經的他們隨遇而安,而現在的他們,有的隻是永遠也滿足不了的貪婪,她更是失去了曾經的自己。
“你帶我走吧……”長孫霏霏扯住了赤林的衣角,祈求的說到,“赤林哥哥,帶我走,天涯海角,哪裡都成……”
什麼名利,什麼地位,她不要,她要的隻是一個自由,一個他。
長孫霏霏看著他,一滴滴眼淚,從眼眶中滴落,她是那麼的渴望,那麼的期望。
一聲赤林哥哥,將他的記憶瞬間拉回到了以前,曾經,她還小的時候,就老是喜歡,追在自己身後,喊著赤林哥哥。
“赤林哥哥,為什麼月亮今晚是圓的?”
“回郡主,因為今夜是十六。”
“他們不是說,月亮是十五圓嗎?”
“回郡主,話是說十五圓,但其實真正圓的時候,是十六。”
她每天都會有很多小問題,而他總是不厭其煩的耐心解釋。
那時的她很喜歡聽戲本子,一有空閒,便會拉著他的袖角,一邊往外跑一邊說,“赤林哥哥,你快些,不然說書的都要走了!”
那時的她也很調皮,總是喜歡爬到樹上,不管多高她都敢爬,還總帶著他上山捉蝴蝶捉蟬。
赤林也沒想過,自己拿刀的手,在某一天會成為一個小姑娘的枕頭,而自己殺人的刀,被她拿去切瓜果,烤山雞。
赤林想起來,兒時的她,也是個愛笑的姑娘,但隨著她的長大,她就再也從未真正的笑過,她的笑逐漸變得虛偽,變得疏離,說得每一句關心的話語,都是帶著無儘的算計。
他見過她站在人群中翩翩起舞的風光,更也見過她在泥潭裡掙紮求生的痛苦。
“好,我帶你走。”赤林深吸一氣,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到。
長孫霏霏含淚笑了起來,說,“聽聞東邊的青海,風光無限好,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們去看海,看大漠孤陽,看西北風雪,你可願隨我,看遍天下佳景?”
“我尊貴的郡主大人。”赤林單膝緩緩向她跪下,仰頭拱手堅定不移的說,“您所過之地,便是屬下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