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行到家門前,蘭姨坐在院內木椅上,目光柔和看著他,道
“這就去土地廟罷。”
“好。”
許念點頭應了聲,觀察蘭姨臉色,擔憂道
“蘭姨,你臉上沒什麼血色身體不舒服麼?”
對於從小獨自生存的他而言,蘭姨便是至親,發現蘭姨麵色有些反常後,他自然擔憂。
身段高挑纖瘦的蘭姨自木椅站起身,一手提著小巧的布包裹,踩著紅色繡花鞋,步履舒柔地走到少年麵前,俯身直視少年眼睛,眯眼笑道
“小阿念,蘭姨沒事。”
沒事就好許念鬆了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小半日後,來到了北戴鎮土地廟外。
這土地廟主體雖並不開闊,修建的卻頗為堂皇,青磚紅瓦、飛簷如燕,是鎮子裡用材最好的建築之一,可見它在鎮民心中的份量。
鎮民會如此重視一座神廟,是因這世上關乎神靈之事並非虛無縹緲——神靈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譬如這廟內正堂中那尊六尺高大的木雕神像,便有過顯靈之跡。
自然,倘若尋常人拜神則幾乎無法得到神靈回應,似隻有一些特殊之人才能夠與神靈溝通,這樣的人往往在他人眼中顯得神秘莫測;
蘭姨,便是一位神秘特殊之人,若非如此,她往常與人解簽又怎能讓人相信?
而解簽之後常有靈驗之事,則更讓蘭姨令人佩服尊敬。
加之蘭姨有一副清幽歌喉,北戴鎮的女子無人能及,每每於酒樓唱起吳曲,台下總是座無虛席,這般自然收入不少。
通神解簽、吳儂軟曲,一者神秘,一者賺錢;
所以四年以來,這沒有血緣關係的姨侄二人在鎮子裡生活的不算相當好,但還算不錯。
許念時常會好奇,這樣的蘭姨,以往有過怎樣的經曆?
他偶爾與蘭姨對視,看到她眼底似乎有一抹複雜如風霜的光;
許念覺得,那抹光應該就是蘭姨的故事。
他雖然好奇,卻從未開口問過;
不去問,是少年潛意識裡對蘭姨隱私的尊重。
此刻踏入廟院,經過院中栽種的一棵桃樹,步入廟堂,清煙嫋嫋間,許念仰首看向臨牆而立的木雕神像。
這尊神像便為土地神,神像高六尺,身披紅袍,麵目刻為慈祥老者狀,透出一股無形威嚴。
在神像之前,擺放著一張沉木長桌,其上有香爐燭台,還有一些拜神者敬供的水果、蔬菜,以及一個靜置於香爐旁的木簽筒;
內有木簽幾十根。
“上一次是中簽,寫著迷妄勿究,蘭姨解簽說迷妄為夢,不想則散
“我這段時間已經強迫自己不想不念那根怪舌,可以我昨夜經曆來看,那中簽做不得準這次會抽到什麼樣的簽文?會有效果麼?”
許念內心躊躇而又期待,目光從神像轉至簽筒。
此時;
蘭姨打開手中提拿的包裹,從中拿出兩支香燭、三根長香,她將香燭點燃插入燭台空缺位置,再又點燃長香。
蘭姨雙手持香橫折身前,閉上眼睛對著神像輕拜了下,嘴唇翕動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