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至,春雷始動,燕也歸。
燕歸山的幾處山頭難得見到白雪,本就不多的枯黃悄然消褪,仿佛被青墨綠彩落拓了一遍,染滿山間草木。
天際時不時有春燕掠過,忽而輾轉反側,忽而擊飛長空。
留下婉轉啼鳴,報春曉,與人知。
深穀桃林,裡麵有處水榭,水池邊緣不太規整,看著不像是人為開鑿,而依水所建的石階、石廊、石亭,自然是人工建立。
隻是這些石質建築所有表麵都有開裂痕跡,且風化腐蝕,色澤深沉,恐怕已經是年歲久遠,受了不知多少年的風吹雨打。
那麼,常在亭中之人,又見過幾多春秋?
蘇長老盤膝而坐,手裡端一根竹竿,前端纏繞魚線,魚漂穩穩浮在水麵。
不遠處,一株盛放的荷花孑然而立,在一眾剛剛抽出蓮蓬的青荷之中,很是不同。
蘇長老就這樣持竿垂釣。
他豐神俊朗,麵容何其年輕,若非知情者,任誰都不會想到這樣一位好像無所事事的青年,竟會是一位人間絕頂;
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突然,動作懶懶散散,百無聊賴的桃夭竄到他身旁,歪頭看著他,伸手在麵前晃了晃。
見他不理不睬,於是桃夭又晃了晃手,然後嘴唇下撇,滿目委屈,道
“師父,真的要把我禁足到下次三峰大比才算完嘛?”
原來自從回了燕歸山深穀,桃夭就被蘇長老懲罰。
蘇長老微笑道“為師親口所言,還能有假?”
桃夭連忙給他捏肩按背,笑眯眯地說道“可以有假的。”
蘇長老笑而不語。
桃夭連番討好都沒能說動,喪氣地坐到一旁,哭唧唧道“我都想好了,今年要去斷劍崖領悟劍意的,還要跟許大俠比劍,現在什麼也做不成,天天在這看師父你釣魚,關鍵是又釣不到魚,能看出什麼名堂?”
蘇長老揉了揉眉心,交代道“那不如在此安心修煉?總之為師話已經說出,不好收回。”
“哦!”桃夭無計可施,到亭子中心盤膝坐下,身形一晃變作桃樹。
安靜片刻,桃樹傳出聲音,“對了師父,我還沒問過你呢,這亭子有名字嗎?”
蘇長老說道“思過亭。”
“怪不得嘞!”桃樹的幾根枝椏在興奮晃動,“怪不得把我罰在這裡,原來叫做思過亭,這是要讓本女俠思考自己犯下的過錯,思過再改過,對不對?”
蘇長老專心垂釣,不作回應。
水下魚兒遊動嬉戲,其中一條接近魚餌,它猶疑片刻正要一口咬上去之時,突然,一記春雷劃破雲層,電光閃爍,雷鳴響徹。
魚兒受驚四散。
蘇長老無奈搖頭,又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在桃林外麵,有不少身影張望桃林,有男有女,而不管男女,其中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帶著憧憬與尊敬。
他們都是真傳弟子。
知道蘇長老是何等存在之後,對於三年後的大比,他們一樣極為期待。
燕右峰一處竹院,許念在院中靜立,突然雙臂後起,單腿站立,猶如蒼鷹下撲之勢。
他保持了半晌動作,體內氣血霍然翻湧,像燒開的熱水一樣汩汩滾動。
他再手臂一振,懸空的腿猛然踏地,腳步聲沉悶,他身子往前直衝三步,速度之快,帶起嗖嗖破風之聲。
旋即一個擰轉;
一掌擊空。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