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嬰對孔子師徒以禮相待,兩人交談了起來。
晏嬰進一步了解了孔子的思想學說,對孔子提出的仁政理念非常讚同。
但晏嬰也進一步陳述了施政務必符合國情世情的道理,孔子自歎不如。
“夫子若有心,還望能夠多去齊國各地走走,體察民情,這樣才能更好地為國君出謀劃策。”臨彆,晏嬰對孔子道。
孔子回到高府,好幾天都要檢討自己。
他真的很崇敬晏嬰,雖然自己說要拜晏嬰為師被晏嬰拒絕了,但孔子決定,他日如果有機會執政,自己務必要如晏嬰一樣,做一位嚴格意義上的君子。
突然,孔子發現,自己在齊國已近一年,也拜訪了不少士大夫,但從來沒有哪一個人如晏嬰般給自己以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知禮守義,是忠君愛國,是廉潔自律,是崇儉拒奢,是深入基層,是實事求是,是容人之過。
那就去齊國的基層走一走吧。
這一天,孔子與仲由就去了鄉下某地。
此地非常荒涼,鮮有人跡,卻不斷遇到了一位老婦。
孔子看她穿著的樣子,知道這正是死了兒子的著考服飾。
孔子非常同情,與仲由上前表示了哀悼。
老婦告訴孔子,她家所在不遠處出現了老虎,老虎經常下山咬死人畜。這兩年來,她的公公、丈夫都被老虎咬死了。
前幾天,唯一的兒子也被老虎咬死了。
仲由聽得呆了一會,隨即埋怨老婦道“既然此地有虎傷人,為何不及時搬走?”
老婦哀怨地看了看仲由,哭道“此地雖有虎,但卻無苛政。相比猛虎,苛政更傷人啊。”
孔子不由感慨萬分。
回到臨淄後,孔子去見了晏嬰,將此事對晏嬰講了。
“晏大夫,苛政猛於虎,難道大夫不好好檢討自己嗎?”孔子毫不客氣。
晏嬰聽後默然無語。
因為這一次,孔子是對的自己提出了批評。
自己作為輔政大夫,居然讓國君實施的政策令百姓苦不堪言到了與猛虎傷人相比的地步,確實有一定責任。
齊景公為了謀圖齊國霸業,不斷建造戰車,擴軍備戰,這便需要積聚大量財富,於是賦稅很重。
史料記載,當時齊國的賦稅是農田收成的三分之二,普通民眾的生活之苦可想而知。
晏子向孔子作了一揖,也不說話。因為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隻是國君有自己的打算。
隻是讓孔子沒料到的是,自己的這一調查研究結果,卻為晏嬰最終直接反對齊景公在幫助魯昭公回國就位這事上,了現實理由。
為了幫助魯昭公回國,齊國已經出動過不止一次大軍了。哪次出兵,不需要耗費大量財力?
國際形勢也在不斷變化,前麵講過,晉國、楚國、周王室以及魯國自身的形勢都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齊景公自信滿滿,總以為齊國大兵一出,魯國頓時土崩瓦解,魯昭公順利回國,乾掉季氏。
從此,魯國就依附了齊國,齊國手頭不但有了郯國、莒國、邾國、小邾國等東夷諸侯,更有了衛國、鄭國、魯國等傳統大國,就有了與晉國叫板的資本。
但如今呢?
齊景公在魯昭公身上下的投資已經很大了,看來是無任何回報的可能。
再加上,齊景公身邊的紅人梁丘據一直在暗中幫助季孫意如,魯昭公身邊的謀士子家羈則一直在動員魯昭公把希望放在晉國那邊。
齊國執政大臣晏嬰更從齊國國家長遠利益著想建議齊景公不要在幫助魯昭公回國一事上過度積極,齊景公就有了任由魯昭公自生自滅之意。
孔子欲在齊國出仕,無論是齊景公還是晏嬰,或者是齊國的其他公卿大夫們,都能看出來,這位打著維護周禮旗號的魯國賢人,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國君,魯昭公。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過於重視你孔丘先生呢?
齊景公對孔子開始冷淡起來,僅僅是保持著必要的禮節。
畢竟,孔子是當時知名的賢人,齊景公可不想背上一個不善待賢人的曆史評價。
孔子一直居住在卿大夫高張家,高張也不再過於積極替孔子鋪設在齊國出仕的道路了。
孔子終於感覺到了在齊國出仕做官可能希望不大,但既然來了齊國,難道就這樣灰溜溜回魯國?
想起自己離開魯國時對學生們的那番豪情壯語,孔子不由灰心歎氣。
此時的魯昭公仍在鄆邑,孔子也曾想著赴鄆邑直接追隨魯昭公。
但消息傳來,說魯昭公身邊追隨者不斷逃走,魯昭公那邊並不安全,孔子隻好作罷。
一晃兩年多過去了,這兩年,孔子走訪了不少齊國城邑,也對齊國更加了解。
齊國表麵很強大,其實內部隱患重重,國、高、鮑、田這四大家族勾心鬥角,權力鬥爭隨時爆發。
尤其是田氏家族,廣施仁政,據說齊人向田氏家族借錢不用付利息,向田氏借糧,大鬥借出小鬥收回,收獲了滿滿的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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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魯國的季氏有著極其相似之處,魯國的季氏控製著國家一半的軍力與士大夫,一半以上的土地與人口,在自己的封邑內推行與優越於魯國其他各地的賦稅政策,同樣收獲著民心。
唉,禮崩樂壞了,魯國如此,齊國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