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有一百草聖地百花穀,小橋流水,繁花似錦,四季如春。據說這兒溝溝岔岔都開滿奇花異木,奇草仙藤穿石繞簷,是名副其實的花海。夜闌想,這兒或許有他想要找的東西,四年前親自去了一趟百花穀求花。
穀主樂善好施,文質彬彬,在知曉他的來意後欣然送了不少花種。因為此花移植不成活,夜闌也想親自栽種,所以隻帶回了種子。
百花穀穀主黎瀚之醫術高明,懸壺濟世,被世人譽為玉麵醫聖。穀中除了醫聖,還有四位妙手回春的醫師,因此每年都有人遞送拜師帖。但他們招收弟子有嚴格規定,入門考試五花八門。
穀主一生隻會收一位弟子,言傳身教,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有不少人想拜在他門下,卻被拒之門外。若無仁心便學不成仁術,所以入百花穀容易,學成所歸難,想成為穀主的關門弟子更難。
前世穀主收了個弟子,天資聰穎,才華橫溢,短短三年時間她的醫術造詣就達到了爐火純青的氣候。她是新一任穀主,這是不爭的事實,可人家誌不在此,毅然踏上歸鄉之路。她有著如清冽的湖水般的清冷氣質,無色無欲,無感無傷,人稱無心醫神。
無心醫神很是神秘,除了穀中人,從未有人見過她的真麵目。所以關於她的傳聞也有很多,有猜測他是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或者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也有人說她是半老徐娘……但傳聞就是傳聞,沒人敢魚目混珠,大家也隻是當飯後閒話聊聊。
“您這是要求婚嗎?”玉麵醫聖麵前是正在仔細裝點花苗的夜闌,他對於這位譽王千裡迢迢求花的舉動十分好奇。
“不是,本王隻是送人,她會喜歡的。”他的臉上如今沾了些泥漬,配上滿含柔情的神色依舊俊美無比,更讓人覺得有煙火氣。
醫聖雖遠在異國,卻也聽說過這位戰神,“冷麵閻王”一向冷酷無情、凶狠無比,今日一見倒與傳聞有些出入。譽王溫文爾雅,言談舉止儘顯高貴儒雅,很難想象這樣一位翩翩少年竟是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夜闌身上的殺伐之氣醫聖感覺得出來,畢竟是長期征戰沙場之人,那股銳氣不會輕易消失。他是真心實意上門求花的,禮數也十分周到,完全沒有上位者的架子。夜闌本可以派人過來,但他卻親自趕往異國他鄉,不惜跋山涉水隻為了一株花草。
醫聖一眼便看出夜闌是為了心儀之人尋花,因為彼岸花是冥花,是不祥的地獄之花。它的美是死亡之美,也象征絕望的愛情,這可不是可以隨便送人的花。他也曾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所以知曉夜闌並不在意此花的寓意,隻是因為對方可能喜歡而不辭艱辛。
“愛需要說,更需要做,要讓對方看得到、聽得到、感受得到。對方接不接受是他們的權力,關鍵看你有沒有勇氣去麵對。”這是夜闌臨行前醫聖的最後一席話,當時他還有些不明就裡,如今想想,他的愁緒在醫聖麵前一目了然。
彼岸花從播種到開花需四五年時間,譽王府後花園的小院此時已鬱鬱蔥蔥,過兩天便會花開葉落,蔓須在風中搖曳,發出嗜血的光輝,一片絢爛。每一株都是夜闌親自嗬護照料,從不假手於人,這一盆是他從萬千植株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隻有兩株。
華老剛開口叫人準備將花包好,夜闌卻突然抱起花盆急匆匆告辭了禮部。華老也不惱他心口不一的舉動,摸了摸灰白的胡須望著夜闌離開的方向,似是意料之中地開懷大笑起來。周圍的官吏被他的喜悅所感染也跟著會心一笑,一時之間禮部洋溢著青春活躍的氣息。
深思熟慮後,夜闌還是覺得親自送去比較有誠意,而且,他也想見她了。雖然剛分開不到一個時辰,但夜闌覺得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這就是書中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按理說夜闌早就深有體會,這麼多年來他都是這樣過的,如今卻變得格外粘人啊!
“程禮,你覺得這件怎麼樣?”夜闌一回府就急急忙忙叫程禮過來,搞得對方以為出什麼大事了,沒想到卻是來看他挑衣服。
“嗯,那件玄色暗金祥雲紋直襟長袍還行。不過,紫色窄袖騎裝也很瀟灑。還有,冰藍色對襟長袍綴有青色竹葉花紋滾邊的更好……”程禮很認真地在給意見,但實際上說了跟沒說一樣,夜闌還是沒找到合適的。
“男為悅己者容,彆人是人靠衣裝,您是衣裝靠人啊!就算什麼都不穿,夫人也會覺得您特彆好看——不,隻有這個您絕對不能嘗試!”程禮隻是開玩笑,卻沒想到主子真的認真思索起來,若夫人知曉是自己攛掇的,怕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日斜西山,夜闌最後選了一件雪白雲袖羅衣。素雅純粹,很配桌上的那一盆,捧在手中有一種冷柔仙人的氣質。他在府中遲疑了許久,暗自給自己打氣後捧著花離開了譽王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