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出來,看著淺藍的天空還有久違的陽光,林輕綿有種微醺的感覺。從觀雲台遠望綠竹林,一片蒼翠,清瀾似海。移步林間,晴時的竹林濃蔭蔽日,日光從幽篁深處穿射進來,照射在枝葉的水滴上,映襯得翠竹閃閃發亮。
林輕綿被勒令躺了三日,直到她體力完全恢複過來阮燭眠才放她出門。這幾日實在是憋得慌,因為忙著照顧她,阮燭眠一直沒把百靈接回來,所以她想有個說話的伴兒都沒有。阮燭眠就是個悶葫蘆,不似夜闌熱情,林輕綿還真有點想念嘮叨的雲蘿了。
她提著一隻鋪滿棉絮的鳥籠吊床——百靈的窩繞著林子閒庭信步,若是迷路了還有百靈指路,可真是悠閒自在。籠子倒不是很重,但因為造型彆致拎起來不是很方便,林輕綿還是有些嫌棄。心想,百靈還是快點好起來吧,她可是很懶的。
前世的百靈在她離開錦燭山前一日便消失了,沒人知道它去了哪裡,阮燭眠私下派人找了好久卻一無所獲。排除被人擄走的可能性,百靈是自己離開的,或許它回鴉群了。
她不知道阮燭眠一直在暗中陪著她,所以那日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百靈。而自從阮燭眠跟著她離開後,沒多久錦燭山也被滅門了。一夕之間,繁榮的山寨成了一片廢墟,而林輕綿對此一無所知。
“你那時為何不辭而彆呢?你爹爹可難受了,找了你好久。”林輕綿看著前方淡淡開口,他能看出阮燭眠平日對它很冷漠,但卻是真心喜歡它的。
竹林後麵是一處斷崖,林輕綿就坐在懸崖峭壁上,還有一隻“臥病在床”的小烏鴉。她俯瞰那一座座危峰兀立、怪石嶙峋的綿延山脈,似是問話也是自言自語,畢竟一鳳黯怎會開口回話呢?
阮燭眠如此著急有對百靈的擔憂,但更多的是怕林輕綿傷心,畢竟烏鴉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強。平時除了他,林輕綿大部分時間都跟百靈待在一起,即使她隻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他也還是能看出林輕綿愉悅的心情,那是與他人相處時所沒有的輕鬆。
百靈忽然伸頭湊到林輕綿身邊,睜著亮晶晶的雙眼看著她,然後把頭埋進頸窩,露出光滑的小腦袋在她手上蹭蹭,好像是在求撫摸。
林輕綿沒忘記它是一隻調皮的孩子,前世剛見麵時它可沒少欺負她。百靈很高傲,對待最親近的主人都是冷冰冰的,如今怎會主動親近?而且它冒死搭救她的舉動也很是奇怪,阮燭眠若知道她遇險是絕對不可能自己不過來的。
她在一邊神遊思索,百靈被忽視有些不樂意了,用喙輕輕啄了她一下。
“娘親!”百靈見林輕綿不為所動,終於開口。鳳黯可模仿人開口講話,但卻比不上鸚鵡,模糊不清的嘶啞聲透著一股淡淡的怨氣,林輕綿卻聽得真切。
阮燭眠不是一個會教烏鴉學舌的人,林輕綿也不會自詡人見人愛。即使她確實很招動物喜歡,也從未有過如此驚悚之事,除非這小東西自幼便待在你身邊,受你教導。
她驚訝的樣子有些可愛,琥珀色的眼眸亮閃閃的。沒有黯淡,沒有溫度,有的是孩子般的清澈。對於動物給她的喜愛,林輕綿也毫不吝嗇自己的感激,相比與人她更喜歡跟它們相處。
“百靈,你認識我?”她一字一句地啟唇,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徹,此刻卻比方才鎮定,說出的話沒有絲毫的疑惑。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是重生的?”這也就能解釋百靈之前令人費解的行為,熟悉感牽引著他們。她與他與它在錦燭山的溫暖它沒忘記,不然它不會拚死救她,也不會一句“娘親”說得如此入神。
林輕綿並未得到有效的回應,百靈隻是疑惑地抖抖頭盯著她,不搖頭也不點頭,像是完全不懂她在說什麼。但她知道即便百靈與她不同,也有前世一些記憶。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前世她見到的百靈是被阮燭眠養了將近十年,是隻體型健壯、雙翼矯健且冰雪聰明的大鳥。而今百靈小小的,英勇的身姿還未長成,卻有一種不太和諧的練達與氣勢。
“爹爹!爹爹來了!”一聲突如其來的叫聲把林輕綿嚇了一跳,特彆是配上嘶啞刺耳的嗓音,在這寬闊險峻的崖邊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她在崖邊驀然回首,那兒什麼人也沒有,隻有來時那條看不見儘頭的林間小道。至於百靈口中的爹爹,即便是前世它也從未開過口這樣叫過阮燭眠,乍一聽還彆有一番風味,若他知道自己無端多了個兒子不知是什麼想法。
“百靈,說謊是不對的,你可彆學你爹。”林輕綿若有所思,剛說完果然就聽見了回應。
“哦?我何時說謊了,不知夫人可否告知於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潔淨而明朗的天藍色錦服闖入視線,頎長而略顯消瘦的身軀輕快地跨步而來,帶著桀驁的孤傲倔強和上位者的霸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