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過,嫋嫋的東風迎著月亮,一陣幽蘭香氣融在朦朧的霧裡,推開軒窗時,月色已然轉過回廊。
炭爐裡燃著東西,扶搖直上的灰燼沉溺在空氣裡,變成星星點點的螢火,阮卿籠了籠衣裳,才將窗欞掩了一半。
江婉柔病的這幾日,阮卿沒有問候一句,她覺得,在江婉柔的心裡,她早就是個濫殺的人了,所以她也沒必要再裝好人。
浣玉端藥進來時,阮卿已經本本分分坐在炭爐旁,她看了一眼炭爐,衝著阮卿嘿嘿笑了兩聲,便將藥擱在了案幾上,道:“姑娘,是裴世子寫來的信嗎?”
阮卿睨過一眼湯藥,不禁皺起了眉,可她看著浣玉紅撲撲的臉蛋,頓覺清朗不少,她點了點頭,道:“裴哥哥說,在江府和縣衙的那些人已經被撤了回去。”
“姑娘,咱們不查江大人了嗎?”
阮卿眉心微凝,“謀定而後動,裴哥哥派去的人也隻是讓江迢誤以為自己被盯上了,若要將他摧毀之,必要一擊而中才能永絕後患。”
“再者,裴哥哥若此時去審查江迢,他必會顧念我的處境。”
“這個案子至於何人去審查,得看最後決定的人是誰。”
浣玉鼓著一張小臉,明顯帶著幾分疑惑,她問道:“裴世子審理此案,為何要顧慮姑娘的想法,按裴世子的性子,這個案子他必不遺餘力待之啊。”
阮卿目光微斂,解釋道:“江迢是江婉柔的哥哥,就算她知道了江迢此次來大晉是為了利用她,從而擺脫困局,可血脈至親,她不會不管,裴哥哥作為我的朋友,審理此案時,必會顧念我在這府裡的處境,若江迢逃不過一死,那江婉柔必定會將怨恨撒在我的身上。”
“我雖不待見她,但總會防不勝防,因此遭到她的算計。”
阮卿抿了抿唇,終究將那碗湯藥端了起來。
浣玉後知後覺,覺得姑娘說的有理,如今露華院隻有她與溫枕稱心些,可她們每日要去賑災,若二房的人有什麼動作,她們未必及時知道。
見姑娘喝下湯藥,浣玉趕緊拿了兩塊榛子酥出來遞到麵前,阮卿一雙蛾眉皺成一團,她看到浣玉手裡的榛子酥,不免想起了溫枕。
“怎麼不見溫姐姐,是已經睡下了麼?”
浣玉想了想,才道:“奴婢熬湯藥時見過溫姐姐一次,她還讓奴婢好好給姑娘熬藥,等奴婢熬好的時候出來,就沒見過溫姐姐了。”
一說起溫枕,浣玉的小臉兀自更紅了些,她隻當是旁邊的炭爐太熱了。
阮卿垂下眉眼,手裡的榛子酥被握得發熱,她心裡知道溫枕或許又去了青樓,隻是浣玉在那個地方深受其害,她不願在浣玉的麵前提起。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鵲樓是大晉近幾年唯一實力雄厚,快速崛起的妓院,樓高四層,每一層都掛著樣式繁瑣的鈴鐺和飄帶,春風一吹便叮當作響,美不勝收,值得一提的是,這裡邊的姑娘個個玉簪螺髻,粉靨金裳,由此,聲名鵲起。
“小蓮,快來啊,有客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