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著頭,在黑暗之中,死死的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就聽他張了張嘴,道“我親眼看見你母親殺了你的那隻忠心耿耿的狗,讓人煮了送來給你嗬。”
一瞬間,少年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黑衣男子故作歎息“你可以問問她,你知道的,她從來不屑與你撒謊的。”
五指攏起,少年的眼底,一片混沌“帶我去……見她。”
他不信,娘親知道的,火耳是他和父親一手養大的。
娘親絕對不會如此殘忍殺害火耳,絕對不會!
可縱然不信,他還是覺得胃裡翻騰,幾欲作嘔。
“我帶你去。”黑衣男子二話不說,身側的長劍出鞘,一劍過去,鐵鏈被震碎,而少年卻是毫發無損。
當真是好功夫。
他一把拉起‘自由’了的少年,洞外大雪不知何時已然停下。
燕蒹葭跟隨其後,才發現,現在的扶蘇,即便年少,還是輕功極好。他跟著黑衣人,一路飛簷走壁,麵無表情,燕蒹葭不知他此時內心的想法。
但從他的速度來看,心中當是急切。
燕蒹葭一路看過去,才知道此處山洞,位於皇宮,但她從未去過這裡的皇宮。
位於北方的國家,時值深冬,白雪皚皚……五國之中,隻燕國的深冬是這樣的光景。
可此皇宮,顯然不是燕國的皇宮。
除了燕國,還有哪個國家?
燕蒹葭瞳孔猛然一縮,徒然便明白了一切。
“西川的皇城,可真是富麗堂皇。”一聲讚歎,從那黑衣人的口中溢出。
西川……那個多年前被滅的西川國。
當年,西川國與涼國比鄰。
那時候的涼國,還不叫涼國,叫西涼國。
後來,西涼國滅了西川國,兩國合並,便成了如今的涼國。
西川與西涼,雖是比鄰,但西川不如西涼強大,國土不足西涼廣闊。
偏生這樣的小國,富足至極。樹大招風,自然而然,西涼滅了西川,吞並了西川的富足。
燕蒹葭記得,傳言西涼滅西川時,西川早已頹敗不堪……後人隻說西川政變,有西涼的奸細潛入皇室,才那麼快被入侵瓦解。
西川滅亡的時候,燕蒹葭還未出生。而如今,她踏足西川皇宮,扶蘇瞧著也有七八歲模樣……那麼扶蘇到底如今多少歲了?
燕蒹葭兀自沉思,那頭扶蘇已然與黑衣人潛入暗夜之中。
她恍惚了一下,見四下人影皆是沒有。不由心下一動,她閉上眸子,腦海中回想起少年扶蘇的模樣。
果不其然,她隻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像是被拉了一把。等到她睜開眸子的時候,便是瞧見昏暗的寢宮,極致暗沉。
一陣風過,燭火被點燃。
燕蒹葭終於看清,是個女子的寢宮,暗香浮動,輕紗薄霧,木質地板,似乎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可少年走的每一步,都像鬼魅一樣,無聲無息。
半晌,少年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娘親。”
女子睡的很淺,被他這麼一喚,頓時清醒過來。
她睜開眸子,看向少年。
怪異的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懼之色。從容的模樣,幾乎和扶蘇長成以後一樣,那麼的肖像。
“誰放了你?”陰冷的質問,讓人心寒。
女子盯著少年,眸底滿是厭惡。
少年沒有回答,隻異乎尋常的冷靜,問道“娘親,你殺了火耳,是嗎?”
“火耳?”女子冷笑一聲“你說的是那隻狗啊!好吃嗎?我聽說,你吃得很是滿足。”
一字一句,猶如惡魔,重重的敲在他的心上。
可出乎燕蒹葭的意料,少年的臉容,沒有絲毫變化,她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死死盯著榻上的女子,語氣很是溫柔“娘親不是知道嗎?火耳是我和父親一起養大的,為何娘親要殺它?”
“啪!”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狠狠落在少年的臉上。
舊傷未愈,新傷又添。塗著蔻丹的指尖劃過他的臉,有一道血痕驀然出現。
“誰準你提阿斐的!”她惡狠狠的望著他,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然遏住他的脖頸“是你害死阿斐的!你這怪物!我早該讓人殺了你的!”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黑暗之中,那雙漆黑的眸子,詭異的出現幽藍色與暗紅色的光。
“哈哈哈!你生氣了?你終歸是生氣了!”女子癲狂的笑了起來,鬆了手中的力道“我就知道,殺了那隻賤狗你會生氣!阿斐都死了,你也該去死的!”
“娘親,你這樣的思念父親,是嗎?”少年忽然笑了起來,那雙異瞳眸子,漸漸有嗜血透出“既是如此,我送你去見父親罷。”
毫無征兆,他伸出滿是汙泥的手,捏住女子的喉頭。
女子不為所動,美麗的臉容,滿是笑意“你要殺我,是嗎?像你殺阿斐那樣,要殺了我是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