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指的便是景逸了。
燕蒹葭心下了然,看來赤芍這是不想見景逸。
“這個忙,本公主可是有心無力了。”燕蒹葭聞言,卻是直直搖頭“你來建康,他遲早是要知道的,你若是不與他見一麵,怕是他不願乖乖治病的。”
說著,燕蒹葭看了眼江渢眠,眸底劃過無聲的歎息。
她從前不懂情愛,不知赤芍與景逸之間的彆扭,如今卻是有些明白了。
“蒹葭……你……”燕蒹葭的話,讓赤芍不由有些訝然“你可是有情況了?”
這‘情況’自然就是說心上人。
多年至交,她豈會察覺不到燕蒹葭的變化?
誰知,她話音剛落,那頭江渢眠便瞪大眸子,瞧著燕蒹葭“竟是這樣快?”
說完,他自知多嘴,趕緊輕咳一聲,裝模作樣道“其實在下早就知道,國師大人對公主動了心思。”
燕蒹葭聞言,沒有半點嬌羞之色,隻挑挑眉,笑容不減,選擇性的便忽略了江渢眠說的話。
轉而繼續對赤芍說道“赤芍,你先隨本公主進府休息罷。景逸此事……你若是當真無法接受,便還完最後這一點情,大不了從此兩不相見。”
赤芍聞言,不再忸怩推拒,她點了點頭,便隨著燕蒹葭一同入了公主府。
隻是,燕蒹葭與赤芍的話,似乎是徹底勾起了江渢眠的好奇之心,隻見他大著膽子湊上前,偷偷問燕蒹葭“公主,赤芍姑娘與你口中的景逸公子,可是有些什麼陳年舊事?”
燕蒹葭看了眼江渢眠,眼底劃過一抹笑意,淡淡開口道“自是有許多陳年舊事的。江湖中人,兒女情長,不過就那麼點兒事情而已。”
說完,她也不去看江渢眠的表情,便徑直朝前走去。
身後,留下江渢眠一人,思緒沉沉,也不知在想著什麼,那眉頭微微蹙起的模樣,倒是少見。
入夜漸涼,閣樓之上,有門窗微微敞開。月色皎潔,照入其中。
閣樓之內,景逸坐在榻上,蒼白的臉色,沒有半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燕蒹葭站在榻前,雙手環胸,江渢眠則坐在椅子上,他一手搭著景逸的手腕,神色漸漸凝重。
“景逸公子早年是受了劍傷,傷了心肺。”他緩緩道“想必那時劍上塗有劇毒,毒素未清,才導致如今身體愈發孱弱。”
“眼下毒已入骨,”說著,他抬眼看向景逸“公子若是想活命,那就要廢棄一身武藝。”
“沒有旁的法子了?”燕蒹葭出聲問道。
她知曉景逸心性極孤傲,若是廢棄武藝……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令他難受。
他一心向往閒雲野鶴的日子,一旦成了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怕是這夢也是要破碎的。
“沒有旁的法子。”江渢眠蹙眉“他如今活著,已然是命大,這世上,可沒有什麼比活著更為珍貴的事情了。況且,他周身毒素分布太廣,中毒多年,就算廢棄一身武藝,也未必就能安然無恙。”
說著,他抬眼看向景逸“此番醫治,我隻有七分把握,剩下三分……那就是要聽天由命了。”
自來醫治這等子重疾,便是沒有十成十把握的。
他言下之意便是,他儘力而為,治與不治,皆是在景逸自己。
“有勞江神醫了。”景逸扯了扯唇角,勾出一個極淡的笑來“若是不治,我還能活多久?”
江渢眠道“最多……一年。”
“一年嗎?”景逸垂下眸子,笑意不減“足夠了。”
他語氣漠然,似乎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聽得燕蒹葭不由皺起眉梢,正要說什麼,便聽外頭響起赤芍的聲音。
“你是想死嗎?”
一聲氣惱的女聲,自外頭傳來。
景逸身子一僵,整個人微微怔住,一動不動。
他麵無表情的抬頭,便見一女子著白衣,攜著一陣冷風,從屋外走了進來。
經年不見,她眉眼依舊明媚,隻眼底那抹複雜的情緒,和初見時的清澈,天差地彆。
到底……在死之前,又見到她了。
他的小師妹,赤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