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尖微微蹙了蹙,聞到榻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檀香。
“公主醒了?”就在這時,右側傳來男子的聲音。
燕蒹葭仰頭,便見江渢眠臉上好幾塊淤青,也同樣被捆著。隻是相較於燕蒹葭,江渢眠則是被捆著隨意的丟在地上,像極了即將待宰的野豬。
想到這裡,燕蒹葭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燕蒹葭笑,江渢眠氣不打一處來“事到如今,公主還如此輕鬆,可真是膽大心黑。”
無疑,是罵燕蒹葭的。
燕蒹葭無視江渢眠的憤恨,隻掙紮著扭著身體起來,而後坐著靠在榻上,笑眯眯道“怎麼?你是覺得自己摔得鼻青臉腫,本公主沒有摔著,所以心態不平衡了?”
可不是嗎?同樣是摔下來,燕蒹葭還是先摔的那個,按理說應該是她給江渢眠墊在底下的,要摔的嚴重的,也是燕蒹葭,怎麼也不會是江渢眠。
可他一睜眼,發現自己臉上,身上疼的不得了,再看燕蒹葭……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模樣?
“你說你啊,要不是有點本事,就這樣的腦子,怕是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竟是還想著還獨自闖蕩江湖尋妹妹……”
江渢眠冷哼“看來,公主是知道此事背後之人是誰了?”
“這不是明擺著嗎?”燕蒹葭一臉悠閒“掉下來那一瞬間,本公主就知道,白日裡引誘我們去那小道,一環扣一環,就是為了讓我們在夜裡斬殺巨蟒。我們以為永安樓底下的妖物是最大的對手,殊不知那妖物也隻是個棋子。”
“這招便叫作聲東擊西,借巨蟒吸引扶蘇的注意力,再將本公主擒獲。不過……”
說到這裡,燕蒹葭拉長了尾音,眼底染上幾分促狹,瞅著江渢眠“不過從那麼高的地方墜下,本公主竟是半點沒有傷到,可見背後之人拿本公主還有用處,眼下不會傷本公主的性命。至於你嘛,也是命大,沒有摔死。”
可不是命大嗎?
燕蒹葭墜入深淵的時候,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她並非膽小之人,怎會嚇暈?想來是深淵之中有迷香,將她迷昏了,才方便旁人將她帶來此地。
那麼,江渢眠定然也是吸入迷香,隻不過,江渢眠醫術高超,想來早就對此迷香有了抵抗的法子,故而他沒有昏迷著墜下,而是用輕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這裡,燕蒹葭便問他“你可是從掉下來開始,就一直這樣清醒?”
江渢眠聞言,心中明白過來。
“那迷香對我沒有用,但我落地之時,四周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何人敲了我的腦袋,我也昏過去了。”他道“等我醒來,便就被束縛在此地了。”
江渢眠也不是傻子,更不是意氣用事的少年人,他方才在地麵上沒有殺燕蒹葭,便已然下了決心要先護著燕蒹葭的性命,眼下兩人被抓,隻好沆瀣一氣,一條心對敵了。
“箏箏她……近些年過得還好?”他垂下眸子,問燕蒹葭。
“箏箏?”燕蒹葭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江渢眠說的是誰。
“就是小卉子。”江渢眠看向燕蒹葭。
“過得很好。”燕蒹葭笑道“她生來便根骨極佳,瞧著圓圓潤潤,是個小姑娘,但真正殺過的人,可是比西遇都多。早些年暗殺本公主的那些刺客,其實都是她幫本公主解決的。”
“留著她,本公主便有最隱晦,最鋒利的一把劍。是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利刃。”
“她既是對公主忠心耿耿,公主又何必對她用蠱?”江渢眠冷冷盯著燕蒹葭,眸底滿是嘲諷和不屑。
“因為小卉子情竇初開的早。”燕蒹葭揚唇“從前在宮中時,便被燕然所誘,師兄在建康許久,不會不知道本公主與燕然的過節罷?他日小卉子若是被燕然迷了心竅,本公主還可以用蠱牽製她。”
“卑鄙無恥!”江渢眠咬牙,怒瞪著燕蒹葭“你們燕家的人,都讓人作嘔!”
殺人父母,卻留下其孤,撫養其孤,隻為利用的更徹底。
“自古皇家便沒有情之一字可言。”燕蒹葭幽幽笑了笑,絲毫沒有被罵了的惱羞“師兄也曾是皇室中人,怎麼會不懂呢?”
一句皇室中人,讓江渢眠捏緊了雙拳,他惡狠狠的盯著燕蒹葭“早知道,我在建康時,就殺了蕭皇後!”
“你的破綻,便就是那時候顯現的。”燕蒹葭淡淡說道“你先前那麼不願踏足建康,不願與達官貴人結交,卻又極痛快的答應了醫治母後,本公主當然心中起疑。”
黃金麵具,是為了掩住他的真容,不被蕭皇後與燕王看出來。畢竟他的臉,和他的父親生的何其相像?
“隻是,你以為這樣就看不到你的模樣了嗎?本公主可是著人畫了你的畫像,讓父皇和母後辨認過的。”
聽到燕蒹葭的話,江渢眠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尤為荒涼與悲哀“你一早便知道我是康……”
“你也不必這樣悲慟,”燕蒹葭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屑而嘲諷“你不過是個手下敗將,本公主可沒有閒心去看你悲傷難過。”
一邊說,她一邊將被綁縛住的雙手挪到而後,理了理鬢角的發。
江渢眠悲愴的神色,徒然一頓。
昨日回來的時候,燕蒹葭曾開玩笑說過,若是夜裡被什麼人綁架了,有‘綁匪’在場,不甚方便說話時,便做一個手勢提醒彼此。
她時候她便隨意說了一個動作捋頭發。
眼下她這般動作……難道是在說,有人監視他們?
身上寒毛頓起,江渢眠假意道“公主可真是無情,如此利用我兄妹二人,卻連半點牢騷都不願聽。”
“你可知眼下這是什麼地方?”燕蒹葭嗤之以鼻,說道“連性命都不保了,還有閒工夫傷懷?”
“這不就是永安樓地下嗎?”江渢眠蹙眉。
“永安樓地下?”燕蒹葭眸底深沉,冷笑道“這裡……可是南疆。”
斛縣,即南疆。
南疆,即斛縣!
自始至終,他們其實一直是在南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