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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學裡中午沒有午休時間,下午兩點便開始上樂課。
樂課夫子姓秦,是位中年女士,長得端莊大氣,慈眉善目,眉梢眼角總是帶著淡淡笑意,讓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心生好感。
她穿得很質樸,群青色深衣配同色長裙,外麵罩了一件藏青色褙子,發髻上耳朵上,也僅僅點綴了幾樣小米珠飾物,看起來清爽簡潔,卻彆有一番出塵意味。
她的聲音如同某種不知名的玉質樂器,圓潤而清越,柔軟而富有溫情,娓娓言道
“今日我們學習簫,簫分為洞簫與排簫,簫的曆史最早可追溯到遠古時期,《呂氏春秋》中寫有‘黃帝命伶倫伐昆侖之竹為管’的記載,可見簫的曆史何其悠久……”
每日都要午睡的薑翎,也許是因為中午吃得比較飽,也許是因為外麵的陽光太過耀眼,也許是教室裡太溫暖,也許是秦夫子的聲音太溫婉動聽……
總之,她連簫的曆史都沒聽完,便用雙手撐著臉蛋兒,睡了過去。
首席上的秦夫子一抬眼便看見了閉著眼的薑翎,看著她頭一點一點的,睡得香甜。
但她像沒看見一樣,開始給學生們演示洞簫和排簫的吹奏方法,連奏兩曲後,樂聲停頓,她還沒來得及講接下來的內容,就在教室裡徒然靜下來的瞬間,“呼~呼~”的低淺呼嚕聲傳了出來。
秦夫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這,過分了哈,你睡就睡吧,還打呼嚕,本夫子不要麵子的嗎?
秦夫子發現薑翎打瞌睡而沒出聲點破,有她脾氣好的原因在裡麵,但更多的卻是因為,她家裡也有一個小女兒,跟薑翎年歲相仿,也這般玉雪可愛,看著薑翎打瞌睡的樣子,秦夫子莫名便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母愛泛濫,恨不得講課都小聲些,哪裡忍心罵她。
但這呼嚕聲,蓋不住了啊……
學生們聽到聲音,紛紛朝薑翎看過去,見她睡得香甜,小臉蛋兒都撐變形了,不禁失笑。
沈雲菲急得臉都紅了,忙拿起桌上的洞簫,隔著過道捅了捅薑翎的大腿。
薑翎睡得迷迷糊糊的,拍開那管洞簫,嘟囔了一句“小羽彆鬨。”然後索性趴在案幾上,繼續睡。
沈雲菲哭笑不得,隻得用上力氣,狠狠地捅了一下。
薑翎吃痛,終於醒來,剛想發作,赫然發現自己竟是在教室裡睡著了,頓時大囧,反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好,沒流口水。
又假裝沒感覺到眾人在看她,淡定地拿起一本書翻開,煞有其事地翻看著。
秦夫子忍著笑,拿起手裡那管洞簫,問“遺玉郡主,你來說說,我手裡這管洞簫,是哪個調的?”
薑翎抬眼看去,黑黢黢的一根竹管子,怎麼可能看得出來是哪個調的?
答不上來是肯定的,但對於考試的時候即使遇到做不來的題也必須寫滿卷子的薑翎來說,答不上來也要答呀“呃……回秦先生,是不是g大調?”
秦夫子愣了愣,然後咳了兩聲道“我們先前講過,洞簫分為宮商角徵羽五調,我手中這管洞簫是最高音調,羽,擅長高音,曲意尖銳悠遠,仿若空穀鳳鳴。”
薑翎聽得一頭霧水,隻是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
沈雲菲在旁邊扶額哀歎我無所不能的郡主表姐,竟也有不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