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腦中盤踞著名為徐良誌死訊的陰影,企圖從對方的話語間翻出丁點騙人的證據反駁蕭棄虛假的騙局,正如徐夫人確信徐府難逃此劫,她雖不願接受,但不能不承認既已到了這會兒,蕭棄騙她又有什麼用處?
叫她自亂陣腳嗎……
蕭涼沒管麵前阿姐與旁人的對弈,隻獨自神遊在外,一雙明亮的眸子東瞧瞧西看看,暗歎這麼個地兒要不是有阿姐在,狗都不來。
蕭棄壓低聲音對著身旁多動的蕭涼道“你無聊就去督察刑部,打著陪我的名義跑這偷懶來了?”
“嗯?”蕭涼指了指自己,眉毛擰成結,阿姐是在說他嗎?
“刑部查抄的速度一年比一年慢,這樣,你幫阿姐盯著,儘快查清徐家,能還可憐人清白最好,我可不想做跋扈不講理的長公主殿下。”蕭棄聲音越發的大,像是刻意說給牢裡哭天搶地的仆役們聽的。
上位者最重視他人對自己的評價,蕭涼這位皇帝就算了,畢竟方方麵麵做的都是實事,是好是壞能看見的人自有判斷。蕭棄不行,哪怕姐弟再要好,女子入了朝堂,一舉一動總會伴隨著非己所願的影響。
簡簡單單的不講道理,能摧毀太多的美妙。
東齊人為之標榜的英雄,能帶領百姓開拓勇氣的指向,不該因這些問題而失去原有的色彩和光芒。
就從這件事上講,蕭棄大可借蕭涼的關係斬了這群‘被’謀害者,她不是沒有那個資格。
她做了,東齊不過少了幾隻死得冤枉的可憐蟲,隨時有人補上。代價不過被人指責,說東齊朝野慣愛草菅人命,說她囂張,猜疑會在人們的心中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蕭棄又不是傻,憑什麼要因為這些,給自己樹立見鬼的形象。
徐府的人聞言神色放鬆下來,不再鬨著往出跑。他們聽過蕭棄抵禦南域的種種壯舉,知道英雄不該被猜忌。
“讓他去啊,他本來就是刑部的,使喚朕這個皇帝接他的班,不覺很托大嗎……好好好,朕去還不行。”蕭涼出聲想要推辭,蕭棄微笑的臉已經麵朝著自己的方向。
蕭涼迫於自家阿姐的壓力不得不改口,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
蕭棄蕭涼對話的空白期是她留給徐夫人用於思忖的時光。
徐良誌受過傷是徐夫人還未嫁於他,二人約定姻緣廟上上炷香求個好未來時發生的,那日出城的路上馬匹突然受到驚嚇,以至策馬狂奔怎麼籲都停不下來,最終車廂脫離車轅導致側翻,徐良誌為了保護徐夫人,左小臂外側狠狠撞上了門框。徐夫人身為經曆者,所以當蕭棄道出白骨小臂橈骨斷裂,她幾乎是肯定,死的那人就是徐良誌本人。
徐府開始隻是小小二進院,七年前被和靖帝提拔為戶部尚書,有了如今三進近四進院大小的規格,書房建於徐府建成的第二年,建成前他們蝸居曾經的房子,待到徐府完工,書房落成,徐夫人長達六年,一步不曾踏入,有什麼秘密,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概不知。
“長公主殿下,我想我能回答您的問題了。是的,老爺小臂是受過傷,大夫說是骨頭斷裂。您能讓我看看他嗎?就一眼。”徐夫人哀求道。
蕭棄搖頭,“徐自琮的事情沒有結果你們就出不來。如果,我說的是如果,你是無辜的,徐府也沒有卷進過其他問題,我會安排人讓你見他一麵。”
徐夫人扯了扯嘴角,神色黯淡,“這樣啊……”
蕭棄覺得差不多了,轉身準備走,她聽見徐夫人問她“殿下,四年,四年的日夜相伴下,我沒有認出‘他’,作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很差勁吧?”
“是的。”蕭棄輕聲說道。
一天兩天可以理解,長達四年,同床共枕的人不是原先的那人,沒認出來,實屬不該。更何況,他們彼此相愛。
彆說當局者迷,這是在安慰自己。
徐夫人又問“您呢?”
蕭棄不解,“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