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破碎虛空開始!
西山,位於玉京城外,是一座方圓近百裡的大山。
雖然算不上雄偉,但也叢林茂密,地形複雜,山頭極多,有流泉飛瀑,也有亂石山林,山中更是多狐灌豺狼野獸。
一條通往西山的小道上,洪易背著一個包袱,正在徒步緩緩前行。
“景世兄出手還真是大方,送了我如此名貴的文房四寶,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我才能還上這個人情。”
想到幾天前的那一幕,他不禁輕歎一聲。
不過想到那之後發生的事,洪易忍不住又咬緊了牙關。
原來那天在張唯離開後,他卻是被趙夫人叫過去,當場訓斥了一頓,理由是他不該收下景雨行那麼珍貴的文房四寶。
即便是對方盛情相贈,他也該極力推辭。
甚至趙夫人還拿景雨行誇他的話譏諷於他,說大乾文壇將來有他一席之位,就憑他洪易也配?
“趙夫人,趙夫人……”
洪易的眼神裡麵透著強烈的仇恨。
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七歲那年,侯府裡麵舉辦中秋宴會,就在濟濟一堂,所有人齊齊賞月的時候,父親洪玄機和客人吟詩,就因為母親對和了一句,立刻就遭到趙夫人的當眾斥責,說她母親舉止輕佻,不守婦道,青樓習氣不改。
當天晚上回去之後,母親就氣得血脈鬱積,吐血傷身,兩個月後就病死了。
那時自己的母親,才年僅二十五歲。
之後他在侯府,便飽受屈辱欺淩,雖然同樣也姓洪,卻毫無地位可言,就連下人都能隨意看輕他。
好在他還算爭氣,在去年考上了秀才,如今隻要熬到明年開春,考中進士的話,一切就會大不相同。
這次洪易來西山,一來是受了趙夫人斥責,心中不平,不願再在侯府中受氣。
二來也是為母親守墳,三還能靜心準備科考,可謂一舉三得。
他深吸了一口氣,日後要是等他中了進士,不但可以脫離武溫侯府,出人頭地,最重要的是有可能會加封三代,到時便可為他母親取得個“夫人”的名分。
“夫人”這個名分可不簡單,現在武溫侯府之中,共有三位夫人,這還是洪玄機屢立大功,朝廷特彆的恩賜。
一般的豪門貴族之中,也隻有發妻是“夫人”。
在達官顯貴之中,朝廷賜封家裡妻子為夫人,可是莫大的恩榮,比起普通的加官進爵更為難得。
“若我中了進士,朝廷便會加封我母親為夫人,不知那位趙大夫人,到時該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洪易暗暗握緊了拳頭。
“不過光讀書還不夠,我還得想辦法練武才行。讀書人弓馬射藝都要擅長,否則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可不是什麼好情況。”
他心思不住轉動“大乾王朝雖然是由文官把持朝政,但真正要封侯拜將,獲得爵位,還是要靠戰功。我要是學了武藝,考中進士,再去到軍隊裡麵,立下戰功,封個爵位,那我母親的名分就不是夫人,而是封君了,到時地位可以說遠遠要高過趙夫人……”
洪易其實早就動了練武的心思,隻是實在沒有條件。
練騎射,一匹好馬價值千金,一柄好弓也是價值百金。
就算這些都不要,隻練拳腳工夫,也要請人教導,但這些都不是他現在所能做到的。
侯府之中,自然也有武功高強的護衛,可誰又敢冒此大不韙,去觸趙夫人的黴頭。
“倒是聽說景世兄武功高強,也不知他願不願意教我武藝?”
洪易很快又想到了景雨行,畢竟在他這十多年裡接觸過的人當中,除了他的父親洪玄機以外,就屬對方身份最高。
而且理國公家乃是開國功臣,昔日跟隨大乾太祖征戰天下,在馬背上掙得的爵位,景雨行身為未來國公的繼承人,武藝必然不低。
“等這次回去之後,設法見一見景世兄吧,想來以世兄之心胸,當會成全於我!”
回想起和景雨行相交種種,尤其對方離開之前,還自己說了一句話,說是日後若遇到什麼為難的事,可隨時到國公府尋他,洪易不由得心中一動,雙目逐漸放光。
然後越是細想,他越是覺得此事可行。
雖說以洪易的風骨,斷不會輕易求人,但他也並非一個迂腐之人,事關母親與自己的前程,他自然懂得變通。
何況求教武學,在洪易看來就跟讀書做學問一樣,常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師”,不恥下問,虛心求教,方為讀書人本色。
洪易不是不會開口,關鍵在於對象是誰,這才是最重要的。
差不多到了天黑的時候,洪易終於到了西山腳下,在給母親的墳墓打掃了一遍,上了香之後,他才在在山腳下不遠處一座小小的寺廟中寄居了下來。
這座叫做秋月寺的寺廟,是一座破敗的佛寺,自從大禪寺破滅之後,佛門衰頹,這秋月寺自然也跟著敗落下來,時至今日,已沒有什麼人前來上香了。
再加上寺中的田產都已被大乾罰沒,沒有了收入,寺內的和尚自然是走的走,散的散,隻剩下一個老和尚還守在廟中。
給了老和尚幾串香火錢,吃過一碗蘑菇素麵之後,洪易便住在了偏殿安歇下來,點上燈,燒上炭火,準備夜讀。
深夜,北風呼嘯,吹得四麵的牆壁哢嚓哢嚓作響。
夜間的西山,淒冷幽深,遠遠看去,樹影婆娑,仿佛一幢幢鬼影般,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山中時不時傳來的夜梟淒鳴,狐狼怪笑,更是令人感到心中不安。
但洪易心中倒是沒有什麼害怕之意。
一來是他自認從未做過什麼虧心事,二來是他曾讀過前朝名相李嚴所著的草堂筆記,明白讀書人隻要內心剛正,無所畏懼,那麼一切鬼魅陰靈都近不了身。
裹緊了衣服,洪易打開房門,走到了院子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