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伴著微汗的手,緩緩滑過比企穀八幡的頸項,落於他的臉頰。
雪之下陽乃含笑望著,八幡無從分辨這笑容背後的真假,她輕語問“何以至此?涉險如此,為那五百萬貫?抑或是他因?”
比企穀八幡欲辯解,卻被陽乃伸出的食指封住了唇。
“無須多言,我既不會聽,亦不會信。”
無視八幡緊繃如弦的身軀,陽乃自顧自呢喃“曾聞男子多傲慢自大,未料師弟亦然。又曾聽聞,唯有誘惑足夠,方能識得內心所求。今次,竟讓我兩事兼遇。”
“故此,今日……我必向自視甚高的你,道一聲不可!”
比企穀八幡瞪大雙目,不解一貫冷靜的陽乃何以作此抉擇。
“五百萬貫,若你所需,我可予你。然,你當離開此地,永不再返。”
陽乃重回案幾,提筆疾書,片刻便完成了一張價值五百萬貫的狀紙,而後折起放入袖中。
比企穀八幡從震驚中回神,迅速按住她的手,皺眉道“此刻,你為何憑情感行事?”
雪之下陽乃瞥他一眼,她深知不能對這位小師弟示弱,前番幾次被他狡猾哄騙,早已令她心生警惕。
“究竟是誰在情感用事?”陽乃話畢,另手將狀紙放入他胸口的衣袋。
她高聲呼喊“守衛!!將此人驅逐出境!!!!”
比企穀八幡試圖捂住她的口,卻已無力回天。
廊道裡,腳步聲紛遝而至。
“你瘋了,趕我離去,你隻能獨自承受家中壓力!家懼症患者,你失智了嗎?!”
雪之下陽乃顯然預見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境況,麵色平和,如同受刑者等待風暴來臨。
此番,無人再替她擋槍,無人幫她掩蓋,她必須獨自麵對家中的重壓。
“我沒瘋,適才一瞬,我悟明一事,知曉我心中所求為何。”
“天哪……為何此刻,你竟變得如此感性。”
比企穀八幡惱火地抓頭,原本和樂融融的局麵,他全然不知陽乃悟出了何事。
此刻已無暇深究,幾名魁梧的守衛推門而入。
“速將他逐出!”
“不,容我自行離去可好?”
“逐!”
陽乃果斷下令,這是她對受騙之懲。
“毋需多思,你無法參透,聰敏之人常為自己設牢,你姐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外祖厭棄的類型之一,所幸她未及長大,外祖便離世。你這般愚鈍,總需有人教導。說吧,有何疑問?”
“姐姐?”
雪之下雪乃凝視庭中枝頭的雀鳥,至今未能看清姐姐的真麵目。
“沒錯,你姐,她就是那種所謂的‘智者’。”
雪之下英彥淡然言道“常人遇事多求解決之道,而天賦聰穎者則會探究問題根源,問其由來。是誰引發,是誰之過?”
雪之下雪乃側首不解,未聽出父親是在褒揚還是貶低姐姐。
“你姐幼時即為他人稱讚的對象,我對其頗為放心,管教之事也僅由你母承擔。然未曾料到,一向讓我安心的陽乃,竟不及你雪乃讓人省心。”
‘…………………’
雪之下雪乃抿嘴,不滿父親將她與姐姐比較。
“你可知,你以往遭遇之事,在你姐麵前從不顯現。她如完美孩童,與人相處皆能歡愉。初時,我也以為她是交際高手。”
雪之下英彥輕歎,似對自己當年的放任心存愧疚。
“但我未曾料到,過分優秀之人亦有鑽牛角尖之時,或許是我未曾遇此教育情景。你姐陷入怪圈,當她習慣被讚美,便難以承受他人指責和挑剔。故我吩咐之事,她總能儘善儘美完成,即便內心並不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