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回府後換了身素色對襟裙,袖口繡著淡淡花紋,裙身繡著幾枝淡粉的水仙花兒。她跪坐在茶席前煮水烹茶,室中靜得落針可聞。
蝶依恭敬的伺侍於側,看著王妃動作無比嫻熟的輾茶,一時間茶香四溢,沁人心肺。
袁嬤嬤甩著手帕邁進門檻,邊福邊道“晗哥兒已經接回來了,說是今日上了騎射的課,有些疲憊,老奴讓碧影接回疏雲台去了。”
蘇瑜點了盞茶,先放在鼻前聞了聞,抿了一口才道“回頭給茶鋪傳個話,這一船茶色澤鮮亮,口感香沁,可以開售了。”
“是。”袁嬤嬤又福了福。
蘇瑜抬起頭,看向袁嬤嬤時賣起關子,“嬤嬤,你猜今日我在酒肆見到什麼人了?”
袁嬤嬤疑惑的看向蝶依,這才想起蝶依昨日未隨姑娘出府,笑道“老奴不知是誰,但見姑娘反應,那人該是姑娘所認識的。”
“我見到沈瑩了。”
袁嬤嬤的臉色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下去,“她也進京了?”又想到沈家一大家子都在京城,她往來探親也是可以的,“也是,如今沈家大爺出息,她來打打秋風也是正常的。”
袁嬤嬤的頭上一直戴著蘇瑜為她訂製的銀簪,她默了一默,“嬤嬤,可還記得香瑩娘?”
袁嬤嬤頜首,蘇瑜繼續說,“香瑩娘如今正在沈家討生活,你找個時間悄悄約她出來,我們需要在沈家放雙眼睛。”
袁嬤嬤沒細問,應下了。
楚環重回紅袖招的事傳揚得很快,這幾日儘是有關她的豔聞。說她離開紅袖招無處可去,回到紅袖招最思最念的人是已經被斬首的肖敏。甚至有傳言說她拿著香燭偷偷到肖敏墳前哭訴,眼睛腫得跟個核桃般大,那白花花的冥錢飛得漫天都是,皆感歎一個女伎竟也會如此長情。
耳邊那些文人騷客將肖敏與楚環的過往更是傳成了一段風流佳話,蘇瑜聽聽一笑抿之。
出了酒肆,袁嬤嬤已經立在馬車邊打開簾子。
車輪開始轉動後,袁嬤嬤開始敘說她從香瑩娘嘴裡聽到的消息。
“……薑老夫人要做大壽,嫌棄現如今住的宅子小安不下貴客,沈大爺忙於公務,尋大宅子這事就落到了二爺沈重德肩上。沈二爺挑了好幾家,都無甚滿意,不是嫌貴就是嫌舊,十分矯情。”
“沈大爺想換宅子,指望不上正經大奶奶,去指望了妾侍李氏。沈宅的下人私下都在議論,沈家的內務早就陰陽巔倒了,蘇大奶奶不管事,讓那李氏掌了中饋,如今的沈家是個妾侍當家呢,真是不成體統。”
袁嬤嬤邊說邊厭惡。
“知道沈家準備了多少銀子買宅子麼?”
“香瑩娘說也不知沈大爺是如何忽悠李氏的,竟叫李氏回娘家借了兩千兩銀子,又賣了陪嫁的兩間鋪子,這才湊夠了銀子換大宅子。”
蘇瑜靜靜聽著,目色清澈純淨,不由自主想到那一世她為沈家傾儘一生,換來的悲涼下場,心底的寒氣就止不住的冒。重活過來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以為她可以淡然,可以不恨,可是在與蘇玫幾次相見,又在看到沈瑩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根本沒法子忘記,她隻是將那些恨埋在某個地方,而沈瑩和蘇瑜卻拿著鋤頭,一下下的挖開了。
“小斑爺是個京城通,你去支會一聲,讓他想法子弄間宅子出來,務必要讓沈二爺滿意。”沈重德重財輕義好騙,可沈重霖卻是個精明的,“一旦有任何消息速來告訴我。”
姑娘這是要對沈家出手?
也是,這沈家收拾了乾淨了耳根子才清靜。
半柱香後馬車停在孫府門口,蘇瑜進府後先到周老太太院裡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