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國公府世子呢?“
石可言感受著皇帝壓抑的情緒,“回陛下,臣告訴世子爺冰河下或許有暗湧,連接著二十裡外的河流,沒能打撈上來的屍體有可能被暗湧衝到那裡去。大軍班師起程,世子爺隻跟了一小段,然後就調轉馬頭往二十裡外的河流方向去了。”
皇帝緊握的拳頭略略鬆開些,這是個好消息。
年根底下,皇帝選了一個大晴天犒賞三軍,對於此次連雲七城的大捷,他破天荒的對攝政王宣祈的死悲慟萬分,他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視著大唐的軍隊,又因為沒有見著宣祈的身影,心情極其歡愉澎湃。
對於那些死去的將士,加以最高的撫慰,傷殘的將士也都給予官職,這也是破天荒的。因為他這個皇帝是個瘸子,既然瘸子能做皇帝,傷殘自然也能做官。
那些有怨言的朝臣隻能乾看著,王爺沒了,皇帝瘸了,總覺得大唐的天下充滿著一股奇怪的風向。
等得到寅國公世子沒有找見宣祈屍體的消息,皇帝又動手了。
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汪公公左手執著拂塵,右手高舉著聖旨,身後跟著八個禁軍侍衛,氣勢洶洶來到王府。
莫總管站在簾外,臉色很不好,“王妃,汪公公已經請到花廳奉茶了。”
蘇瑜沒接這話,而是問,“你覺得他是來傳皇帝什麼旨意的?”
莫總管心裡有數,卻沒敢答話。
蘇瑜自答了,“這得有多急不可耐啊!哪怕是王爺的魂兒留在這世間,隻怕他都不得安寧吧。”
“方才汪公公透露,陛下已經命人將棺槨備好,隻要王妃接了這旨意,便可準備衣冠入棺,葬入皇陵了。”
“呸呸呸……。”袁嬤嬤氣得忍不住出聲,“這可是親叔叔呢,有這麼盼著親叔叔去死的嗎?王爺的屍首都沒見到,萬一王爺還活著呢,什麼衣冠入棺,這不是咒王爺嗎?”
“這聖旨可不能接,一接就會被當作承認王爺死了。”
蘇瑜何償不知,這旨意她是不可能接的。“莫總管,你去告訴汪公公,就說我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氣急攻心暈過去了,沒辦法接旨。”
這倒是個法子,不傷皇帝的顏麵,也不傷王府的顏麵。畢竟王妃是府裡惟一的主子,她暈倒了誰也不敢也沒資格幫著去接聖旨。
但莫總管想得太簡單了,汪公公一聽王妃昏倒,立即就說他可以等,不然無法回宮跟皇帝交差。
蘇瑜知道後冷笑一聲,“那就讓他等著吧。”
汪公公便從天亮等到天黑,也沒見攝政王妃醒過來。莫總管又好吃好喝招待他,汪公公也不是傻子,初開他還會信王妃承受不了噩耗暈了,但能一直暈著?這分明就是不想接旨推脫呢。
“莫總管,您也是在宮裡當過差的,可不能叫小輩沒法子交差不是?”莫總管在宮裡當差時,汪公公還隻是個小太監,見著他大氣都不敢出。現如今算是混出了頭,在莫總管麵前說話也有了力氣。
莫總管自然能意會汪公公話裡的意思,但他仍隻有一句話,“王妃還暈著呢,要不今晚公公委屈委屈,就在府裡下榻好了。”
這哪兒成?
汪公公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宮複命,反正不接旨的是攝政王妃,他一個跑腿的,陛下能怪到哪裡去?“罷了,既然王妃暈著,那就繼續讓她暈著吧,咱家先回宮複命。”
莫總管親自送汪公公到門口,汪公公又來了一句,“咱家給陛下送下的聖旨數都數不清,還是頭一回怎麼從宮裡拿出來,又怎麼拿回宮去的。”
莫總管陪著笑,目送汪公公出府。
“走了。”莫總管來到明德院回話。
蘇瑜歪在繡榻上,不遠處的小幾上放著采玉新更換的梅花,滿室的幽香。
“皇帝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然,翌日汪公公又拿著聖旨來了,這次同來的還有禦醫。
莫總管瞧著那禦醫,臉色無比漠然,“汪公公這是何意?”
汪公公倒很有禮,“陛下聽說王妃身子欠妥,擔心今日又無法接旨,命咱們出宮時特意叫上了禦醫隨行,以防萬一,畢竟王爺的衣冠入棺重要,又到年根底下了,實在耽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