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碧羅回到屋裡就發現桌子上多了個籃子,籃子裡看樣子是一副鞋樣兒,而且她一眼就看出這該是昭和公主的尺寸。碧青不太會做女紅,那這籃子就是杜雁娘的了。
她要給公主殿下做鞋子?心裡的勁兒竟不往二皇子殿下那邊使了?
今日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麼?
與此同時,知州府衙門後院,正上演著一場大戲。
楚廣英算是知道伯父為何將他從老家叫到涼州來的了,趕情不是把他叫來享受的,而是叫他前來送死的?九龍鎮上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他又貴為知州,怎麼就不能救他?竟還要帶著他到欽差大人麵前去負荊請罪,還要讓欽差大人治他的罪,這能成嗎?
“伯父你真是瘋了嗎?祖母要是知道你這樣待我,肯定會被氣死的。”
看楚驚虹執意要帶他到驛館去,楚廣英心下慌得不行,嘴裡卻是硬氣,因為他知道伯父最擔心的是什麼。“我可是祖母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這些年你們不在他身邊儘孝,可都是我替你們在她麵前儘孝,天天哄她老人家高興,才叫你們這些在外頭的人有好日子過的。怎麼,現在想過河拆橋嗎?”
楚浮生和楚浮泉兄弟二人也在書房裡,楚浮生被自家堂弟這瘋狂抗拒的模樣給嚇到了,半個字都不敢提,還是楚浮泉沉聲開口,“英弟,你不必把話說得這樣難聽,我們是在外頭的,但若是沒有我們這些人在外頭討生活,你和祖母在家的日子能過得如此舒坦麼?所以,哪裡有什麼過河拆橋?再說了,九龍鎮上你夥同肖劉朱三人一起在王記雜貨鋪裡犯下大案,本該當時就受罰的,要不是我父親,你早就死了?哪裡還有你多過兩年的太平日子?”
此時的楚浮生心底下卻是在萬萬慶幸,當年他本來是要跟著楚廣英一起到九龍鎮上去玩兒的,隻是他早上起來貪涼喝了杯涼茶,剛要跟他出來的時候就開始鬨起了肚子,楚廣英又玩心大,不願意等他,這才丟下他獨自走掉了。
現在想想,幸虧沒有前往,否則現在被欽差大人查出來,去到北地受罪的肯定也有他一份。
楚浮泉說的是事實,但楚廣英哪裡會認?他長臂一揮,“你少跟我扯這些有的沒有,趕情被判刑受罰的不是你是不是?”
“你們四個隻有主謀死了,其餘的都沒有死哩,英弟,你仔細想想咱們楚家的前程,難道要因為你犯下的那件錯事而連累整個楚氏一族嗎?你也說祖母最是心疼你,你想想祖母,難道要讓她老人家因為你的事情難過嗎?”
說得好聽,楚廣英才不聽這些,“楚浮泉,你說得這樣好聽,那你去替我頂罪,我仍回老家去好好服侍祖母。”
“放肆。”
對於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對話,楚驚虹已經忍了很久了,最終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泉哥兒說得對,我當初護了你,但是現在欽差大人已經查過來了,另三個都已經被判了刑,你憑什麼說我還能護得住你?難道就憑我這小小的涼州知州的身份嗎?你彆忘了,你們在九龍鎮上犯下的案子可是欽差大人複查的。他要隻是個欽差大人也就罷了,你伯父我就算豁出去不要臉麵也替你掩藏下去,可他不是啊,他還是皇家的二皇子殿下,騙他,賄賂他就是欺君,欺君是要滿門抄斬的,情節嚴重了還要滅九族,你就忍心看著楚家百十來口人都給你陪葬嗎?”
早知道是來送死的,受苦的,他就不來了。
楚廣英徒然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祖母哎,你有沒有聽到伯父和泉堂哥在跟我說些什麼啊,他們個個都要把我送到欽差大人那裡去,叫我去送死哩!祖母哎,祖母哎……,孫兒不想死,孫兒想活著啊!”
“夠了,好話歹話已經說儘,不準你再胡鬨了。來人,帶上英公子到驛館去向欽差大人請罪。”
楚驚虹做了決定,誰也無法違逆。
楚廣英就得自己要去赴死了,不停的大喊大叫。
而此時楚浮泉也在心裡慶幸著,慶幸著楚廣英隻是個真正的紈絝子弟,並不了解知州衙門裡的其他事情。可是父親今日前去……,他不由得叫了一聲,“父親等等……。”
楚驚虹停步,示意衙役將哭鬨不停的楚廣英帶走,然後扭頭看向楚浮泉,“何事。”
“父親,今日這一去且安心,兒子一定會想法子把您儘快救出來的。”
一聽到這句話,楚浮生眼睛瞪如銅鈴,他早在欽差大人要來涼州時就猜測到某個不祥的結局了。如今真的即將發生,他不敢接受,又不能不接受。
“為父走後,這家裡的一切就交給你了,若是實在不成也就算了,你總得把這個家給保住。”
楚驚虹殷殷交待了一句,便毅然的轉身離開。
望著父親遠走的背影,楚浮生頭一回為自己的懦弱無能感到羞忿,但事已至此,他除了眼睜睜看著又能做些什麼呢?
相比起楚浮生的惶恐不安,楚浮泉就鎮定多了,“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帶著母親進京去,去投奔柔妹妹。”
進京去?這個主意好,躲到京城去,躲到鎮國公府去,有鎮國公府護著,誰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楚浮生內心舒了一舒,隨口問了一句,“那你呢,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要是走了,父親這裡當如何?二弟,現在楚家即將大難臨頭,往日你如何扶不上牆我都不管,但現在我把母親交給你,你定要好好將她送到京城見著柔妹妹。”
麵對兄長的交待,什麼都做不好的楚浮生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母親,母親她知道這些事情嗎?”
“你去安排人心拾東西,備車,我去同母親說會兒話。”
兄弟二人立即分頭行動,楚浮生怕晚了走不掉,乾脆跑了起來,在連廊裡下石階時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而寢房裡,大江氏突然聽了大兒子的話,錯愕得合不攏嘴,就像有道驚雷劈在她的頭頂。
“你說什麼,楚家的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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