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被抽的倒吸了幾口冷氣，他咬牙忍住沒喊出聲，低下頭艱難的搓洗了起來。
“哼，每次都是這副倔驢的死樣，這麼能忍，看來打得不夠疼啊？等晚上你爹回來，看怎麼收拾你！連個奴才都當不好，活著乾什麼？”
孫李氏看來是去府裡找人問了情況，這才回來衝自己撒氣來了，他心裡輕鬆了點兒，小手被冰水凍得通紅，機械的搓洗著，沒有說話。
好不容易洗完，天已經黑了，房間裡孫老二夫妻倆和兩個兒子狗娃、牛娃都已經吃完飯了，圍在炕上說話。
“爹、娘，衣服洗完了，還有飯嗎？我餓了！”小童推門進去，搓著僵硬的手問道。
“工錢都掙不來，還有臉吃飯？你明天去找官老爺認個錯，讓他們留下你繼續乾活，我就還認你這個兒子，要不然就把你賣給那個綠林閣去！”
綠林閣是有名的窯子窩，裡麵有專門好男風的地方，曾經有個客人看上小童長得好看，要花一百文錢買下他，幸好他逃跑的路上遇上了陪大小姐上香回來的馬車，被看上留在了府裡，現在府裡不要他了，這是又想把他賣了換錢？
“老爺說了，因為我，街頭巷尾都在傳大小姐的閒話，現在看見我一次就打斷我的腿，我不敢去！”
小童可憐巴巴的說道，“我能乾活，將來長大了也能掙錢孝敬你們，你們彆把我賣給綠林閣！”
“嗬，這是害怕了？你還有害怕的時候？你也彆說爹娘心狠，咱家三個孩子，就指著你爹這點工錢根本養活不了，把你賣了也是沒辦法，你要是求得大老爺原諒，也是給你自己尋個出路，你自己考慮吧，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過後我就找人牙子將你賣了，你不要怨恨我們！”
孫老二聽媳婦孫李氏的話，歎了口氣，接話道“是這個道理，娃啊，咱家確實沒有多餘的糧食了，你去看看鍋裡還有點兒菜湯，兌點水就當喝點鹹湯吧！唉，我也沒辦法啊！”
炕上狗娃、牛娃抹著嘴角上的葷油，對視一眼，悄悄穿鞋下了炕。
小童走到狹窄的廚房，裡麵一點兒吃食都沒有，他真的太餓了，鍋底有那麼一小碗湯，掛著一小塊白菜幫，翻了一遍什麼乾糧都沒有，他小心的將菜湯盛出來，兩口喝完，肚子咕嚕咕嚕的難受。
“野娃子，不許你在廚房睡覺，去狗窩去！”狗娃上前將他拉出來，一把推到在地，
外麵西北風嗚嗚的刮著，小童爬起來狠狠地看著他。
“怎麼不服氣？你個沒人要的狼崽子，敢動手打我，我就叫我娘打死你！”牛娃也指著他喊道。
小童扭頭走到大黃的稻草堆裡，蹲在角落裡躲避著冷風。
幾塊石頭飛過來，砸在他的身上和頭上，腦袋上流下一道溫熱的液體，他摸了一把，就著昏黃的夜色看著像是血。
“狼崽子，沒人要的狼崽子，白眼狼，砸死你！”
小童捂著腦袋，眼神冷冷的看著兩個半大娃娃肆意的欺負自己，
“哥，他是不是被砸傻了，怎麼還在笑啊？”
“估計是傻了，咱們回屋吧，外麵太冷了！”
“好！晚上要是下雪就好了，凍死這個白眼狼！本來有了二兩銀子，我就能上清林書院讀書去了，現在隻能在這個小書館讀書，真是晦氣！”
“唉，我的大刀也買不了了，都怪你！”
小童靠在牆上，大黃蹭過來，他抱著暖和了不少，看著房內燈光亮著，傳來一陣陣母慈子孝的歡笑聲，他眼神暗了下來。
三天過去了，小童已經餓的頭眼昏花起不來了，大黃舔著他的臉，哼哼唧唧的蹭著他。
孫老二上前扛起他，朝著外麵走去。
“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一百文可不行，最多五十文！”
“他就是餓的，三天沒吃飯，你們給他吃點東西，馬上就生龍活虎的，你看著臉蛋多俊俏，你整個綠林閣也找不到比他俊的娃娃吧？九十文，一分都不能少！”
“誰知道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啊，我說孫老二，你靠這個娃子掙了幾十兩銀子了，怎麼連口飯都不給孩子吃啊，你也太狠心了吧！好歹喊你一聲爹呢！”
“哪來的幾十兩銀子，那都是胡說的，養活他這麼大，都把我吃窮了，我自己都好幾天沒吃飽飯了，哪有多餘的飯給他吃啊！我要是餓死了，我那一大家子都得死啊！我這也沒辦法啊！”
“行吧，七十文錢，行就留下！”
“八十，我這大冷天給送過來都凍的不輕，掌櫃的你這兒也不缺這點錢就當做好事行行好唄！”
“行吧，八十文，這可是死契，以後孩子就跟你們沒有關係了，你真舍得？”
“死契就死契，孩子能跟著齊掌櫃也是他的福分，以後各過各的，生死勿論！”
“好，簽字畫押，錢拿好，慢走不送！”
小童被一雙有力的胳膊抱起，放在了一張溫暖的床上，嘴裡被喂了點兒甜水，他依然閉著眼睛沒有動靜。
“齊掌櫃，這個新收的小倌模樣真是俊俏，等他醒來第一個送我嘗嘗鮮兒唄！價錢嘛好商量！”
“王少爺，且再等兩天，他身體骨弱，等病好了，就伺候您去，剛才蔣大少爺說要交十兩銀子預定呢，您看這好貨都在搶，我也不好沒了大家的麵子不是？”
“我出十五兩，現在能排第一個了嗎？”
“能，必須能啊，我馬上請趙神醫過來看診，等他好了第一時間通知您，爺您且聽信兒吧！”
齊掌櫃樂的見眉不見眼的，八十文得換幾十兩銀子，這買賣值了！
趙神醫來了幾趟，開了幾副藥，齊掌櫃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掌櫃的，這藥灌不下去啊，這孩子是一心求死啊！”
“不管想什麼辦法，必須把藥給我喂下去，他可是我的搖錢樹，決不能死了！多貴的藥也舍得，給我救活了有賞！”
五天之後，一個小丫鬟進到房間，然後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啊——死了！他死了！”
齊掌櫃生氣的拿起鞭子朝著屍體抽打了幾下，看到屍體一動不動，都已經硬挺了！揮手讓人將屍體扔到郊外的亂葬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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