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在衙門當差!
老爸得到周乾事的通知,說是縣裡鄭興雲主任要自己去一趟,心裡就有些犯猶豫。照說這時候,不該鄭興雲出麵。
周乾事通知的話語,我也是聽到了的。見老爸緊蹙眉頭,不由提醒了一句。
“爸,好久沒跟嚴伯伯釣魚了吧?”
老爸微微點頭。
嚴玉成和老爸不大一樣,雖然停職反省,也很少回縣城的家裡去,堅持在台山區上班。至於彆人怎麼看他這個靠邊站的七把手,他全然不在乎。隻此一樁,便可見得他的道行遠比老爸為高。
柳家山至台山區政府,有二十幾裡地,老爸又沒單車,擔心我人小力弱,走那麼遠路太辛苦,並沒打算帶我去。我略略堅持一下,他也就改變了主意。
經過麻塘灣,我又提議邀請周先生一道,老爸也同意了。
正是春耕生產,周先生隨大家一起出工。老爸直接在田間找到他的。和生產隊長打個招呼,那隊長自然要賣柳主任一個麵子。
聽說去會嚴玉成,周先生也不收拾,就在池塘裡洗了洗腿上的泥巴,便和我們一道向台山區去。先生治學嚴謹,隻是生活上未免不修邊幅了些。
“我估摸著這會子你也該來找我了。”
嚴玉成一本正經坐在辦公室看文件。沒人找他彙報工作。自家可不能破罐子破摔。不然自己就把自己邊緣化了。見麵和周先生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老爸當選縣人大代表。動靜不小。嚴玉成焉能不知。
“小俊。伯伯家裡還有些餅乾。走。去我宿舍吃去。”
不待老爸說話。嚴玉成又提議道。
大家都心領神會。辦公室人多眼雜。須防隔牆有耳呢。
嚴玉成果然不曾說謊。宿舍裡當真還有些糖果。說是前不久他愛人女兒來台山小住帶過來地。老爸出門時帶了些羅卜乾。南瓜子之類零星吃食。也拿出來一總擺在桌上。嚴玉成取出半瓶土釀地米酒。老老少少四個人圍桌落座。
“晉才,這事辦得漂亮!”
嚴玉成第一句話就是這麼說,臉上容光煥發。
“說實在的,我這心裡也很虛呢。”
老爸苦笑道。
“虛什麼?這說明人民群眾信任你。”
嚴玉成眼睛一瞪。
“嘿嘿,隻怕王本清崔秀禾未必這麼想。他們現在,恨不得把我吃了!”
嚴玉成恨恨道“這兩個混蛋,一天到晚不乾正經事,就知道耍陰謀詭計搞名堂……王本清在位一天,向陽縣的社員群眾就不要想過上好日子!”
“嚴伯伯,說得好!”
我不覺擊節讚歎。
“小兔崽子,你又懂了?”
嚴玉成笑罵道。
我認真道“不問鬼神問蒼生!我們一上門,你不問縣裡的反應,先就擔心向陽縣社員群眾的日子,立意正大,胸襟磊落,果然是有擔當的好漢子,王本清這些人,給你提鞋子都不配!”
我心裡確實是對嚴玉成十分欽佩,也就不去顧忌他們對我的看法,直抒胸襟。自然,也免不了刻意巴結討好拍馬屁的嫌疑。
三個人六隻眼睛直勾勾盯著我,似乎絕不相信這番話是從一個八歲小孩嘴裡說出來的。
“國士無雙,國士無雙……晉才,你真好福氣,既交到了玉成這樣光明磊落的朋友,又生了小俊這麼天縱奇才的兒子,哈哈,真是好福氣!”
周先生搖頭感歎不已。
唉,一不小心又惹火燒身了。我渾身雞皮疙瘩大起,慌忙說道“好了周伯伯,你彆誇了。還是說正經事吧,鄭興雲這時候叫我爸去縣裡找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鄭興雲?跟他又有什麼關係了……”
嚴玉成話說一半,聲音就低了下去。顯然,他也想到了,這事和鄭興雲還真能拉上乾係。
“哼,他這個時候找晉才,無非兩個原因。”
老爸將腦袋往他跟前湊了湊,神情十分專注。周先生也停杯不飲。對大局走勢,周先生要比嚴玉成把握得好,具體到一縣內部的勾心鬥角,他可就遠遠不如這個學生了。至於老爸,更是隻有洗耳恭聽的份。
“第一個原因,是他想要利用這件事做文章,給王本清難堪。說不定會鼓動晉才在縣人代會上朝王本清開一炮。就算扳不倒王本清,也要讓他名聲掃地,他鄭興雲便可從中謀利。興許能借此機會一舉將王本清擠出向陽縣,由他取而代之。”
老爸問道“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
“有什麼冒險的?一旦搞成了,向陽縣就是他鄭興雲的天下。萬一搞不成,他也一無所損。大不了和王本清的關係再惡劣一點。反正他倆已經勢同水火,鄭興雲也不會在意王本清對他的看法。倒黴的隻是晉才而已。”
老爸倒抽一口涼氣。
真若如此,那可是往死裡得罪王本清了。
周先生問道“要是搞成了呢?鄭興雲論功行賞,你和晉才豈不是便可以恢複工作了?”
嚴玉成一撇嘴,不屑地道“鄭興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光知道和王本清爭權奪利,拉幫結派,也不是乾正經事的人。就算他不過河拆橋,真要論功行賞,這樣的人,我還看不上眼呢。”
這倒是實話,上次鄭興雲主動向嚴玉成示好,就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
老爸早已打定主意,唯嚴玉成馬首是瞻,見他如此說,當即問道“若鄭興雲真是這個意思,我該如何應對?”
“不理他。”
嚴玉成一揮手。
“無論他說什麼,你都隻是聽著,彆表態。”
老爸點點頭。
我突然說道“那如此一來,我爸這人大代表豈不是白做了?一句話不能說,成了個悶嘴葫蘆。”
“嘿嘿,隻要你爸爸往向陽大禮堂的人大代表席上一坐,本身就很說明問題了,還要講什麼話?再怎麼也不能給人當槍使。”
周先生慢慢抿了一口酒,問道“那還有一種可能呢?”
“鄭興雲與王本清達成了妥協,他為王本清充當說客來了。”
老爸愕然“這不可能吧?鄭興雲可是巴不得要看王本清的笑話。”
嚴玉成笑了。
“晉才啊,你到底欠缺些經驗呀。眼看就要調整乾部了,隻要王本清肯漏出點好處,鄭興雲也不是不能和他暫時合作一把的。我要是鄭興雲,就會這麼乾。”
“哦?為什麼?”
“假設沒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扳倒王本清,那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撈點實際的好處。”
聽說兩個勢同水火的仇家為了利益能握手言歡,老爸心情就有些灰。他並非愚鈍之人,隻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官場上的潛規則。
在劉和謙到來之前,鄭興雲的心情非常不錯。和柳晉才談話的結果還行,雖然柳晉才未曾明確表態,至少也說了不會在人代會上胡亂講話。
這就夠了,人大代表已經當選,要拿掉難度太大,隻要柳晉才安安靜靜在向陽大禮堂坐過兩天,不說話不發言,王本清的麵子就算保住了。
鄭興雲倒不擔心王本清過河拆橋。官場有官場的規則,誰也不能隨意破壞。尤其是這種派係之間達成的暫時妥協,更不能等閒視之。倘若王本清真敢出爾反爾,恐怕再難在向陽縣官場穩坐釣魚台。
然而劉和謙的到來徹底破壞掉了鄭興雲的好心情。
劉和謙是寶州地區革委會主任龍鐵軍的秘書,頗得龍鐵軍信任,一般情況下,他都會隨侍在龍鐵軍左右。
鄭興雲看到劉和謙自吉普車裡探出頭來,先是愣了一下,急忙小跑著迎上去,一邊與劉和謙握手寒暄一邊往吉普車裡張望。
劉和謙笑道“鄭主任,彆看了,龍主任沒來,就我一個人。”
鄭興雲又是一愣“龍主任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