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是被打怕了。
不僅是他,便是他所率的族人也皆是如此。
如果不是沒有退路,如果不是人數上占據優勢,他們怕是早已潰散。
深深地望著對麵這群噩夢般的敵人。
七萬餘騎兵整齊排列,入眼望去便是斜側方也呈一條直線,隊列之整齊簡直令他難以想象。
他很清楚這些敵人不是金玉其外的儀仗兵,而是實力強勁的精騎,能做到這一點,不是隻為了好看,而是靠著鐵的紀律和無儘的訓練形成的本能。
但正因為這一點他才愈發覺得可怕,對方是經受了何等的訓練才有這樣一番盛況。
七萬餘騎立在對麵,寂靜無聲。彆說是人,就連戰馬嘶鳴聲都不曾發出。
這一切種種,與他背後的散漫無序、聲囂不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遼東大軍前方,數將並列,最中心一人麵如紫玉、目若朗星,年不過二十出頭,沉穩氣勢卻是令人不敢直視。
丘力居見張遼如此年少,心中不禁苦笑。
漢軍之中為何如此多的英傑,年紀輕輕就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段時間的連續作戰,他一度以為與他敵對的是一名飽經沙場的老將。
麵對他的各種手段都能從容應對,隨手還擊都令他難以招架,對於戰場的把控堪稱是神鬼莫測。
他曾無數次幻想自己的對手會是是什麼模樣,卻始終不曾想到竟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將。
事已至此,他已再無退路可言。
緩緩將目光掃向身後的族人,似乎想將每一張麵孔記在心中。
他知道,這一仗會死很多人,會有很多麵孔再也見不到了。
但這一仗,不得不打。
為了烏桓的未來,為了家中的族人,他們彆無選擇。
眾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丘力居心中的絕望,一股哀傷之情不禁彌漫開來。
“背後是我們的妻女族人,我們沒有退路,唯死戰爾!”丘力居目光堅定的望著他們,近乎一字一頓道。
心中的哀傷在此刻化為了思念,連年征戰的他們早已習慣了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唯有回家之時才能感受到那一絲溫暖和安心。
這一刻,他們體會到了漢人所謂的故土難離之情,死誌萌發。
整支大軍身上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黑色的血氣緩緩升騰,經久不息。
遠遠地,張遼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點頭。
若是對手真的隻是此前表現得那般反令他感到無趣,而且若烏桓實力隻由這點,又有何資格讓李興如此大動乾戈。
儘管對手已呈哀兵之勢,但張遼卻並無絲毫擔心。
不僅是對自身實力的自信,還有對於身後將士的信任。
自入遼東以來,他第一次認識到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精銳的軍隊。
眾諸侯皆有親衛,漢室也有南北兩軍,但那不過是少數。
少許的精銳配上大量的普通士卒,這便是正常情況下的軍隊構成。
而在遼東,這一常識卻被打破了。
全軍皆為精銳,各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存在,能在其他諸侯軍中擔任百夫長的煉肉境士卒在遼東軍中都不一定有資格參戰。
軍紀嚴明、猛將如雲、將士一心,便是自己不指揮,此戰也斷沒有戰敗的道理。
在戰略上對烏桓軍保持著絕對的藐視,但在戰術上張遼並沒有絲毫鬆懈。
三千烈騎打頭,一字排開分成三列,通體重鎧厚重無比,武裝到了牙齒。
他們便是自己統領的狼群最為鋒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