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顧硯千方百計想要瞞著過去的事,江染痛心。
他根本不想讓她想起自己曾經落魄的狼狽的樣子。
他希望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是得體的、矜貴的,最好能符合她對戀人的一切幻想。
江染心中酸澀,忽然理解了顧硯毫無緣由的不安和憂慮,以及在她麵前岌岌可危的自尊與信心。
她怎麼會因為這種事就嫌棄他?
這明明隻會讓她生出更加濃烈的憐愛和疼惜。
好想快點回去抱抱他,告訴他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她不會因此產生任何動搖。
……可如果顧硯那麼在意,還是不要讓他發現她已經知道比較好。
江染難得在心裡百轉千回了一番。
她趁著話匣打開縫隙,繼續問這個不認識自己的小反派“我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顧硯心中劃過一絲疑色。
這個係統有些奇怪。
它不清楚和宿主有關的事,卻能一下猜中江染的身份。
甚至還對商業集團的現狀過分了解,才能留下那本無可挑剔的“寶典”。
他黑沉的眸底掠過思索的色彩,聲音低冽地開口講述“我媽媽很早就去世了,自殺,五歲時我被接到舅舅家。”
顧硯刻意頓了頓,沒有聽到係統露出任何驚訝的反應,仿佛早就已經知道。
他按下疑慮,聲線低緩、繼續講述“他暴力又無能,天天酗酒無所事事,我很早就開始照顧嬰兒、幫人跑腿,他們說不能讓我白住。”
“再大一點,他讓我給人打零工,否則就沒有飯吃。”
“我住在他們的儲藏室裡,到處潮濕發黴,我和苟且偷生的蚊蟲鼠蟻沒有區彆。”顧硯黑沉的眸中沒有情緒,仿佛在闡述事實一樣平靜。
“再後來,他讓我退學打黑工補貼家用,我反抗不了,小學沒有讀完就被他停了學。”
“最後,他發現我害怕黑暗狹小的空間……就把我關進箱子裡,讓我聽話,我實在……有天晚上他喝得爛醉,我偷偷逃走了。”
“所以你看,我一直都肮臟又陰暗,渾身汙臭,甚至和狗搶吃的……”他嗓音嘶啞到快要失聲,心口撕裂般疼痛,漆黑的眼中卻一片冰冷漠然。
“你說她會喜歡我,太可笑了。”顧硯低低嗤笑了一聲,緩緩搖了搖頭。
下一秒,一個小人啪嗒一聲掉進了他懷裡。
江染無法忍受在這樣的時候不去擁抱他,哪怕隻能抱住他一根手指。
她爬上顧硯的肩膀,儘力擁住他微微折下的頭頸“她會愛你,無關你的過去。”
“這些苦難隻會讓她更加急切地愛你、心疼你,為你心痛。”江染認真剖白,“顧硯,不要怕。”
真的麼……
她會……心疼我?
顧硯冷白的喉結微微滾動,喉間湧起陣陣滯澀。
他闔了下眼,感受著眼中的潮濕漸漸消退,聲音再度恢複低緩冷靜“你清醒一些。”
江染緊緊貼著他的肩頸,心裡歎息。
還好小反派要的是事業,如果要感情,那她真是寸步難行。
接近傍晚,夕陽西沉。
顧硯和她聊過後,又打開筆記本忙碌了起來。
他從作業寫到商賽再寫到兼職,除了吃飯洗漱,一直忙到淩晨。
江染盯著搖搖欲墜的“生命4”,忍無可忍“宿主,該睡了。”
顧硯低低“嗯”了一聲,轉頭看她一眼,頷首“你睡吧。”
他把迷你江拎到床上,給她蓋了塊疊了下的紙巾。
江染……
我一個係統睡什麼覺?
五分鐘後,顧硯轉頭去看。
小東西隻剩腰上卷著“被子”,癱成個大字,已經從枕頭裡滑到床中間,毫無所覺呼呼大睡。
顧硯眼裡劃過微不可察的笑意,又很快轉為懷疑。
她實在不像所謂的係統,倒像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