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明皇帝!
沈柏溪心裡很糾結。
他習慣於掌控一切,要麼不做,要做就得一切儘在掌握中。
但時易世變。
自從乾聖登基,原本儘在掌握中的一切,忽然之間變得虛無縹緲,看似仍在掌握中,其實早脫離掌控之外。
對這些追隨者,大可說些鼓氣話,但自己心裡明白,或許真的是大勢已去。
這不,連那些拿銀子拿到手軟的文官,現在大多已離心離德。
甚至,有過分的文官都想清積欠、追繳逋賦,以洗清與自己等人的勾連,獲得乾聖的赦免。
而與自己合作的,基本都是些好高騖遠之輩。
淮揚鹽商除了銀子還是銀子,費了那麼大勁,掌控了淮安、揚州,可除了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巡鹽禦史,其他文官都不願合作。
或者說,他們懾於乾聖之威,沒人再敢與鹽商沆瀣一氣,連表麵上的支持都沒有。
南京勳貴一群爛人不說,南京六部連人心都不齊,正直如鄭三俊之流,明確反對與朝廷對抗,而支持的又是一幫無能之輩,除了耍嘴皮,剩下的還是耍嘴皮。
陳家這小子說得真沒錯,他們都死到臨頭了,還要貪腐餉銀,又如何與乾聖爭強?
蘇鬆常這幫人,賺錢或許是好手,但多是目光短淺之輩,沒一個幫得上忙的。
唉……
心裡長長歎息一聲,沈柏溪已有定計,一臉殷切望著年輕縉紳,態度非常溫和道“世揚賢侄,福建那頭還需加強聯絡,老夫的確分不開心,你既然自告奮勇,那顧三麻子就由你去勸說吧。”
陳世揚精神頓時一震,急忙拱手道“多謝沈家主給小子曆練機會,小子定不負使命,說通顧三麻子聽從沈家主號令。”
沈柏溪輕搖手,道“賢侄啊,海盜總歸是海盜,我等縉紳可與之商業合作,但不宜走得過近。想當初,令尊就是犯了該忌諱,方遭大難。爾切不可再犯。”
提到父親,陳世揚兩眼頓時紅了,咬牙切齒道“要是讓陳某知道,是誰出賣了先父,陳某一定要讓他挫骨揚灰。”
這話說得沈柏溪嘴角一抽,場麵氣氛頓時一冷。
顧三麻子的生意,基本被陳家壟斷,自然會讓人眼紅,其父遭害肯定是圈子裡人乾的。
懷疑對像有,但沒人敢露哪怕一個字,不然自己就沒好果子吃。
許久之後,沈柏溪歎息道“賢侄,汝父遭難,老夫痛失一好友,心也甚痛,無時無刻不想替他報仇。但如今大難臨頭,還望世侄暫時放下這段仇恨,與大家共渡難關。”
陳世揚一臉鐵青,沉默不語。
“賢侄,不知可好?”沈柏溪又是一臉殷切地問。
“呼……”長長呼出口氣,陳世揚臉色稍緩,點頭道,“沈家主,小子知道輕重,殺父之仇先放一邊,待渡過難關再說。”
“好,不愧為我蘇鬆好男兒!”
沈柏溪大讚,心中卻暗道渡過難關,便是陳家滅門之時。
“好,好,好!”
其他縉紳紛紛叫好,心裡卻都吐槽陷害人的事,遲早會露出馬腳,你公然要報仇,害你父親的人,會讓你活命嗎?傻小子!
沈柏溪手指敲敲桌麵,讓大家安靜,鄭重其事道“世揚賢侄,待渡過難關,老夫便全力以赴替你尋凶,以雪爾心頭之恨。”
“多謝沈家主援手。”陳世揚轉怒為感激,“此恩小子銘記在心。今後,隻要沈家主有令,小子必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