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撫須傾聽,沒有接話。
他知道楊洪所言,乃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畢竟,無論是古往今來,公平永遠都是相對的,沒有哪個人或組織能做到絕對的公平。
“個彆衛指揮使、同知、僉事在一氣之下,竟然放棄官職,選擇了回鄉務農。”
楊洪接著道“更有甚者,糾集那些被裁汰但又不願做民兵的原衛所兵,或是越境出國,或是私自下海。”
朱高煦聽到這裡,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陰沉。
“自陛下明詔改革兵製以來,至今不過才進行了兩個月,可據臣所知,這種事僅在陝西、蒲昌兩省境內,就已經發生了三起。最大規模的一起,有三百餘名原衛所兵跟隨原衛指揮僉事逃去了瓦剌。”
楊洪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朱高煦皺眉道“你所說之事,可有人證?”
“回陛下,臣說的這起逃兵事件就發生了陝蒲一軍整編之時,恭順伯親率一曲人馬,將那些逃出境外的三百餘人全數抓了回來,並違抗聖旨及逃兵論處,在校場上對他們施行了銃決。”
楊洪恭聲答道。
他這話的意思是說全軍上下官兵皆是人證。
朱高煦道“你是想替那些被銃決的人鳴不平?”
恭順伯吳克忠處決那些逃出境外的原衛所兵將合理合法,但卻有些不順人情。
不過,朱高煦對此卻是非常理解吳克忠。
所謂“慈不掌兵”,若身為一軍戎政提督的吳克忠放任不管,其他原衛所兵將很可能會有樣學樣,到時候軍紀潰散,人心也就跟著散了。
如此一來,陝蒲都督府就無法在四十日之內完成重編新軍的令旨。
沒錯,朱高煦給陝蒲都督府改編新軍的時限是四十日,比正常的一個月多了十天。
實際上,他給北安都督府改編新軍的時限也是四十日。
至於給其他七處都督府的時限卻各不相同,但至少是三個月,有的甚至長達十個月,比如兩廣、雲貴等多山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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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北庭省、安西省以及陝西省、蒲昌省境內的都司及下轄衛所相對較為集中,改編起來速度會比其他地方要快,能更早的體現出募兵製的優勢。
而且,北庭、安西、蒲昌境內會保留至少一半左右的衛所,隻有陝西境內的衛所會被全部裁撤,替換成募兵製的新軍。
“陛下,臣倒不是要替那些違抗令旨拒絕改編的兵將說話,那些人不遵陛下旨意,死有餘辜。臣隻是擔心陝蒲都督府轄區內發生的事,其他都督府治下也會出現。”
楊洪微微躬身一禮道“倘若九處都督府治下皆發生這種事情,必然會有損陛下之聖明,更不利於朝廷推行新兵製。”
“楊洪,你這次立了大功!”
朱高煦伸手拍了拍楊洪的左肩,認真的說道。
他是穿越者不假,可穿越者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朱高煦知道無論何年何月,總有那麼一小撮人會充當“老鼠屎”。
因此,在改革兵製之初,他想到了各種現實問題,甚至把人心私欲也考慮了進去。
他以為首先跳出來惹事的會是下麵的千戶、百戶以及衛所老兵,卻沒有料到正四品的衛指揮僉事竟會率先冒頭。
“朕要賞你!”
朱高煦看著楊洪,大聲道“傳旨,楊洪建言有功,賜蟒袍一件,乾熙元年製輪轉火銃一支。”
他故意加大了說話的聲音,所以太子朱瞻域等人全聽見了皇帝賞賜楊洪的旨意。
司禮監掌印太監康平連忙疾步上前,躬身朝著朱高煦行禮道“奴婢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