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溝的小水坑裡把沾了許多泥巴的雨靴晃蕩乾淨,又在水坑裡蹦躂兩下,濺出渾濁的水花。
臉上的笑容在媽媽發現我們的動作時戛然而止,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脫媽媽的念叨,嬉皮笑臉的進了堂屋開始幫著剝筍衣。
“水開了!要好多麵個兒來丟啊!我就丟我和你媽的哦~”嗲的玩笑話伴著柴火劈裡啪啦的聲音傳了出來,“快點搞碗來!一下兒麵就熟了!”
我們三爭先搶後的往灶房進,他倆倒是快,踩上矮點的石凳,一跨就過去了。
我雙手撐著門檻,一隻腳努力的往上抬,試圖翻過這足有我一人高的門檻。
媽媽看不過眼,從身後架著我的胳肢窩,把我送了進去。
然而,麵還沒下鍋,不過水確實開了,因為白煙冒的多。
兩個海(大)碗、兩個中碗、一個小碗。
排著隊用調羹舀了豬油刮進碗裡,倒了醬油,加了鹽、胡椒粉、味精,再從鍋裡舀兩鍋鏟水倒進碗裡,就能等著麵進碗了。
棕色的湯泛著油光,看上去很好喝的樣子,沒忍住,我就偷偷地喝了一口,真的就一口,好好喝啊,還想再來一口。
不行不行,還要吃麵條呢。
冒著白煙的清水翻滾著,掛麵下了鍋,好大一把。
似乎覺得有點少,嗲又往裡麵丟了一些。
然後用筷子不停在鍋裡擱楞,防止麵條黏在一起。
過了大概有幾分鐘吧,嗲從鍋裡撈出兩根麵條,在碗裡晃蕩兩下,隨後嗦進嘴裡,點頭道“熟了!快點摟哦!等下煮耙了不好吃了!”
說著就是一大筷子麵條進了海碗。
“我的摟有了啊!剩下的都是你們的!”說完嗲又從砧板上抓了一小把香蔥扔在麵條上,拌開,濃烈的香味襲來。
媽媽自己夾了麵條後問我“妹妹你要好多?”
“我要一小碗。”
“把碗遞過來。”媽媽接過我手裡的碗,夾了一筷子,碗就被裝滿了。
媽媽有些懷疑,看向我“你確定齊(吃)這麼點就飽了?今兒天夜飯是晚呐!”
“有了!”我肯定的點頭,雙手接了碗放在桌子上,搬了小板凳準備開吃。
一入口,就感覺不對,有點夾生,原來嗲喜歡吃半熟的麵條。
可是,香是真的香,難吃也是真的難吃。
我吃了小半碗,實在是吃不下了,就說“嗲,吃不完了。”
“耶~這麼一小碗都吃不完!倒到我碗裡來!吃這麼少,長大浪(怎麼)搞哦。”
吃得少關長大什麼事?
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慢,轉眼間剩下的麵條就進了我嗲的海碗,我的小碗,隻剩下一點湯和幾段香蔥。
一口喝乾淨碗裡的湯,麻溜的把碗放在灶上,繼續剝筍子去了。
在一家人的齊心協力下,今天的竹筍衣服脫的格外的快,天還沒黑,就已經弄完了。
嗲媽用水桶裝了竹筍倒進灶鍋,兩個鍋都被占用了,還有個鍋是用來煮豬食的。
家裡沒有煙囪,但灶房的屋頂足夠高,所以青煙也飄得很高,從瓦縫間偷偷鑽出去,隨風去看山裡的風景。
我們幾個小娃娃就負責把剝掉的竹筍皮搬運到牛欄裡,等著風乾了在臘月好引火或者熏臘肉。
不停地在堂屋和牛欄往返,偶爾還會撞上,吵鬨幾句又繼續搬運。
直到堂屋被清空,露出泥巴地麵,燈也被拉亮了。
星期六過得可真快,坐在板凳上的我一邊做作業,一邊想著待會兒要怎麼讓家長簽名。
是讓嗲簽呢,還是讓媽媽簽呢?這是個大問題。
作業不難,沒一會兒就做完了,我看了看正在抽煙的嗲,最終決定還是讓媽媽簽名好了。
隻是我剛拿起本子準備往外去,嗲就注意到了我,說了一句“作業做完了?讓我看下。”
看就看嘛。
我把作業本遞給嗲,他看了一會兒,若有其事的點點頭。
“還不錯,都是對的。”
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是在誇我嗎?哈哈哈哈!
不過就算你誇我,我還是不會讓你給我簽名的,要讓媽媽簽。
我拿過本子,蹦蹦跳跳的進了灶房找媽媽簽名。
“媽,媽,媽!幫我簽名,楊老師講要家長簽字才作數。”說話的時候我人還在翻門檻,本子就已經遞進去了。
媽媽接過本子,也翻開看了一會兒,才說“簽到哪裡?”
“這裡這裡!”我指著本子最上方空白的地方說道。
媽媽眯著眼簽了字,卻沒放我走,而是拉著我在灶門口烤火。
“明天趕場去有什麼想吃的沒?”
問題出來的一瞬間,我的腦子出現三個字——油粑粑、方便麵、辣子雞、麻辣根。
最後從嘴巴出來的也就三個字而已“想吃油粑粑。”
“好,那就買油粑粑好不好?”
“嗯嗯,油粑粑好吃。”
“那明天筍子賣了錢,就買油粑粑。”說這話的時候,我們都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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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媽媽聊了些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我有些困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淚花湧現眼角。
不知是什麼時候,月亮悄摸摸的上了天,媽媽的臉被火光映的溫柔無比,鍋裡的竹筍被煮熟了,香氣進入我的鼻子,讓我的思緒被打亂。
媽媽把我放在板凳上,自己揭開鍋蓋,滿屋的蒸汽模糊了媽媽嬌嫩的臉龐,讓我看的不清不楚。
竹筍被撈了出來,放進水桶放涼,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就上了彆人的餐桌,成了彆人的腹中餐。
不過這些都和我無關,我關心的,隻有明天媽媽趕集回來,能否給我帶好吃的油粑粑,以及,是否還有其他的好吃的呢。
今夜的夢,是油粑粑的味道。
起床的時候,媽媽早就去趕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