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嘎嘎帶著小孩來了,舅公還以為他看錯了,不敢相信的瞪大的眼睛,又使勁兒揉了兩下,原本抱在手上的柴火飛快地扔進了灶屋。
“姐姐!哎呀!我浪講今兒天喜鵲叫的歡,原來是你轉來了!媽應天天念你,念的我耳朵都要起繭子的!”
舅公長的很高大,和二舅很像,隻是蓄了胡須,比二舅顯老些。
“這兩個是春玉的孩兒哦!都長這麼大了,她也不曉得帶過來讓媽看下子。”舅公有些埋怨。
“舅公。大大(姑姑)。”
我和哥哥叫了人。
嘎嘎的媽媽坐在堂屋烤火,神情祥和,見我們來了還問是誰家的小孩兒。
又跟舅公說“你姐姐也不曉得幾時才回來看我哦~”
而此時,嘎嘎就在她旁邊,眼裡有淚。
幾年不見,媽媽都不認得她了。
“媽!我是玉梅啊!”
“媽!這個是姐姐呐!你好生看下!姐姐轉來看你了!”舅公又把我和哥哥拉在老人麵前說,“你看,這個是玉梅的外孫兒啦!你都有重孫兒了媽!”
老人的眼睛煥發了亮光“玉梅啊~你轉來啦?哎呀,屋裡有好吃的,我給你拿去哦~”
說完就準備起身去拿東西,嘎嘎攔住說“媽,你好生坐到,吃的你個兒留到,我們有吃的,你不要攢到!放浪麼就要放壞的。”
幾年沒見的親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
天色將晚,吃了飯,就沒什麼活動了。
我和大大躺在一起睡覺,她似乎對我很好奇,問了我很多事情,我知道的都說給她聽,不知道的就說我也不曉得。
嘎嘎是準備在這裡坐(住)兩天再走的,所以我和哥哥有了一個新的小夥伴——大我三歲的姑姑。
姑姑會的東西可真多,她會唱好聽的山歌,會下河帶我們抓龐噶,會揪了小草給我們紮小動物玩,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還會洗衣做飯,甚至連縫補衣物都可以。
不像我,是一個隻會吃飯的小崽子。
很快,嘎嘎要帶我們離開了,這次離開,估計又要幾年才回來了吧。
太太好像明白了什麼,輕聲叮囑著嘎嘎,然後站在天坪,看著我們順著小路走了,也帶走了她的大孫女。
是的,小姑姑要和我們一起走,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暑假過去了,小姑姑跟著我們到了我家,去了我們的學校。
我家,也更加擁擠了。
每張床都睡了兩個人,竣竣哥依舊蒙著被子吹風扇,然後他就鼻塞了。
準確的來說,是在秋季感冒了。
然後,感冒傳染的很快。
我們每天搬著鼻涕上學,搬著鼻涕下學。
鼻涕變少了,偷摸的,樹葉換了顏色,學校的人好像少了一些,又好像沒少,書聲依舊琅琅。
田裡的稻穀黃了。
要打稻穀了。
學校放了農忙假,我們可以一個星期不上學了。
家裡的打穀機被拆卸著搬了下來,運到田裡。
風風火火的秋收開始了。
成袋成袋的稻穀在農民的汗水下被打了下來曬乾收進糧倉,動物也開始猖獗了。
我拿著小竹竿不斷揮舞著,驅趕想偷吃稻穀的小雞賊,小雞賊被嚇得咯咯叫著跑遠了,然後看我停下了動作,又試探性的往稻穀的方向挪行。
太陽可真大。
雖然放了農忙假,可作業還是有的。
頂著烈日做作業,那是我小時候常有的事情。
姑姑負責給打稻穀的人送飯,因為她年紀大,而且手藝好。
她是帶著笑容做這些事情的,我有些不懂,做了那麼多事情,她不累嗎?居然還能笑著送飯。
要是我的話,可能還沒出家門就被累哭了吧。
秋收過後,媽媽開始做酸菜賣。
她做的酸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酸菜!
隻是前期需要的工序很多,於是我們幾個小孩子的星期六星期天,就變成了削蘿卜葉的星期六星期天,所以我們不再喜歡星期六星期天,反而更喜歡星期一到星期五了。
蘿卜總有削完日,寒假快來了。
媽媽抽時間帶了我們買了新衣服,每個小孩子和嗲都有,她沒有。
車費很貴,一塊錢的車費,半票的我們,和售票員拉拉扯扯很久,才掏了錢。
我羞得不敢抬頭,生怕看見彆人嘲笑的目光。
到了場(集市)上,媽媽的酸菜賣的很快,有了錢,去買衣服,又是一番極限拉扯。
最後雙方都笑眯眯的說了“發財”,和氣離開。
回去的路是不能坐車的,一輛又一輛的車車從馬路上經過,揮起了很多塵土,眼睛都不敢睜開了。
回去後沒幾天,姑姑就帶著我們送她的離彆禮物歸了家,生活變得更加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翻年了,孩子們的壓歲錢被父母收入囊中,借口是幫著保管,長大了再給我們。
我們早早的起了床,換了新衣服,提了大袋子,挨家挨戶的拜年。
“爺爺,給你拜個年,祝您年年發大財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好聽的話一籮一籮的往外蹦,大人們抓了盤子裡的花生糖果,裝進孩子們的大口袋,再給個幾毛錢的壓歲錢,就打發孩子們離開了。
村裡僅有的幾乎大戶人家的孩子,能買上爆竹,小小的,拿火柴點燃引線,扔進水塘,炸的過路人隻想罵人又不能罵,隻能暗搓搓地心底說兩句然後走了。
還有些小孩兒,把爆竹插在牛糞上,點燃引線就跑,生怕牛糞落在自己身上。
摔炮也是孩子們喜愛的東西,用力往地上一摔,就發出‘啪’的一聲,引發孩子們的歡呼雀躍。
我也想玩摔炮,唐超給了我幾個,可我不敢扔,我害怕被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