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回了寨子。
寨子很清靜,沒什麼人在。
我沒有打掃房間,是因為我今天要去嘎嘎家。
家裡的擺設又上了很厚的灰,我用指尖抹了一下,確實很厚。
隻是,這次不會有人再打掃了。
鎖上家門,又將鑰匙放在雞窩後麵的角落,我抬頭看天。
太陽已經出來了許久,有些刺眼,也有些熱。
看的久了,眼睛有些痛。
我深吸一口氣,緊了緊背包的帶子,開始,重走兒時路。
去嘎嘎家的小路沒什麼人走,雜草已經長得很高了,但不至於迷失在路上。
爬上雲頂山的最高處,接下去就該下山了。
太陽也到了最高處,我用手帕將臉上的汗液擦乾淨,折疊好放進背包,向遠方眺望。
那是縣城,燈紅酒綠。
山川連綿不斷,截斷了這座小縣城通往大城市的道路。
人們想要出行,要麼依靠雙腿,要麼依靠摩托車或者中巴車,要麼就是少有的小汽車。
我是靠著雙腿走去嘎嘎家的,那時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會在我身邊,可這次過去的時候,隻有我一個人。
對於各種曾經讓我害怕的蟲子,我已經可以目不斜視的跨過它們繼續向前走了。
五個小時後。
到了。
嘎嘎家的狗老了,但還是對著我吠。
我先是大聲叫了一句“嘎嘎,二舅,我來看你們了。”
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屋內走去,老狗沒有真的咬我,而是隻在我身邊嗅來嗅去的,我知道,它是在分辨我的氣味。
許是確定了我的身份,它不再對著我狂吠不止了,而是對著我搖尾巴,搖的很歡快。
“啊,優優來了,佬佬,快喊姐姐。”外婆正在砍豬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我們進了堂屋,兩個弟弟正在看電視。
兩個弟弟,一個胖,一個瘦。
“優優姐。”老大先說,他是胖的。
“優優姐。”老二聲音輕,他是瘦的。
兩兄弟依次叫了我。
我把放在包裡的水果還有零食拿了出來,說“放到屋裡吃,少看點電視。”
池子邊還放了一堆衣服,想必都是這兩兄弟換下來的。
嘎嘎忙的飛起,砍豬草,煮豬食,洗衣服,喂牛,全都親力親為。
我幫著做了一會兒,和嘎嘎說“嘎嘎,龐鈺、龐晟兩兄弟也上小學了,好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您沒必要這麼寵溺他們。”
“他們還小,哪裡做的好這些事哦~”大人總覺的孩子還小,所以對很多事都包辦,然而這對於生在山裡的孩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再勸說嘎嘎,而是提議離開,說到城裡還有事,就走了。
嘎嘎給我拿了錢,我沒要,直接跑著離開了,嘎嘎是趕不上我的,我坐上了景區每天僅有一趟的回城的車,買了車票。
山路彎彎曲曲,但風景很好。
進了城,張新站在車站的出口處,撐了一把傘,是太陽傘。
“唐優,過來啊。”我們隔著馬路對望,馬路上,是車流。
等了一會兒,車都過了差不多了,我過了馬路,站在了他身邊。
他牽上了我的手,我低頭看了一眼,刺眼極了。
我的手,很小。
他的手,很大。
我們進了一家鐵板燒店,人還挺多,好像沒位置了。
“沒位置,算了,我帶你去吃彆的。”我們正準備出去,結果一個客人剛吃完,還在擦嘴,徑直接上了話“有位置有位置,我吃完了,老板結賬。”
於是我們坐下了,服務員飛快地收拾好上一桌的殘局,重新放上了一個沒加燃料的小爐子。
“兩個人,老板,少放辣。”他點好了菜,帶了冰水過來,坐在我對麵。
他將兩瓶水都擰開,然後往我身前放了一瓶。
我自己包裡的水,早在路上就喝完了。
我拿過水瓶,小口小口的喝著,店裡很熱,還好有風扇在不停運作,算是能給在這裡吃飯的一絲絲涼意。
他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我當做沒看見,像往常一樣的按著自己的習慣做事。
“唐優,你還記不記得到以前的事情?”
我撒謊了,我說“有些記不清了,時間太久了。”
他開始給我洗腦,說著小時候他對我多麼多麼好。
我驚奇的說“莫?那我怎麼忘記了呢?按道理來說,對我好的事情,我應該會記得很清楚的啊?”
他臉色有些僵,我轉悠著手上的水瓶,又說“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哦,那是幾年級來著,你還往我課桌裡塞吃的是吧?這麼看,你確實是對我挺好的哈。”
“倒也不用記得那麼清楚,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會一直對你好的,唐優。”
他的額頭出了一些汗,桌上放了抽紙,我抽出兩張,遞給他,說“這天也太熱了,才坐了一會兒,你看你就出這麼多的汗,待會可彆中暑了,擦擦吧。”
我也出汗了,不過是在鼻尖,我抽了一張紙巾漫不經心的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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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盆飯放在邊上,老板將燃料放進爐子,用打火機點燃,然後放上了一個帶著雙耳的淺口平鍋,裡麵裝滿了菜,又端上了一盤土豆絲,和兩個一次性碗筷。
他以為我喜歡吃土豆絲,其實並不然。
我喜歡吃的,是家裡的土豆絲,而不是外麵的,哪怕它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