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再也顧不得什麼有菌無菌,會不會感染了。
每多一分鐘,胎兒的風險就多增加一分。
說點難聽的,要是最後因為時間過長,胎兒腦部缺氧成了智障,你說怎麼辦?
生產下來,孩子和家長,這輩子都會活的很痛苦。
要是不讓生了,但那是生命,一個即將成為全新個體的生命,誰能下的去那個狠手。
就拿眼前來說,如果因為長時間缺氧,胎兒成了智障,你讓這個家庭怎麼活?
杜衡腦中思緒萬千,但是當他抬腳踏入房間的那一刻,腦中瞬間清明,任何的繁雜思緒,全都消失不見。
屋子裡邊的炕上,產婦頭朝外,下身向裡,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單,擋住了所有人直視的目光。
魏雯和王麗麗兩人很麻利,已經給產婦輸上了補充能量的液體。
不過因為是自家屋裡,沒有掛吊瓶的地方,現在隻能被王麗麗拿在手裡。
而魏雯則是已經脫鞋上了炕,在產婦的下身處忙碌。
聽見進門的腳步聲,兩人都往門口看了一眼,見進來的是杜衡,魏雯趕緊說道,“院長,產婦宮口已經開的很大了,但是現在是個橫胎位,沒有辦法順產。”
說話間,魏雯又低頭看了一眼產婦,眼神中是滿滿的擔憂與焦急,“而且產婦現在非常虛弱,全身力氣已經被耗儘,怕是堅持不了太久。”
杜衡長出一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後說道,“我先看看。”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或許是心理問題,他又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嘴唇開始發熱發脹,想伸手摸一下,又強行停了下來。
杜衡從炕的側麵上去,跪倒在產婦的身側,雙手開始輕輕探查產婦隆起的小腹,他要確定胎頭和臀部的位置。
王麗麗沒有做個產科的護士,隻是緊張的看著杜衡的動作,沒有多餘的想法,而魏雯和火銀花,看著杜衡非常熟練的動作,不由的升起了一絲的驚訝。
尤其是火銀花,看著杜衡的不斷探查的雙手,眼中更是有了一絲的疑惑。
杜衡的這個動作,她似曾相識,好像在某個地方見過。
杜衡神情專注,雙手不斷的輕輕遊走按動,在兩個地方反複觸壓之後,輕聲說道,“給我個聽診器。”
暫時沒事的火銀花趕緊拿了聽診器遞給杜衡,想問點什麼,但看杜衡認真的神態,又沒敢問出口。
接過聽診器,杜衡拿著聽診頭在產婦腹部移動,最終在一個地方停下,屏住呼吸認真的聽了幾秒鐘。
“各位,胎兒胎心正常,我現在調整胎兒的胎體位置,調整好之後,你們能不能做好接生?”
魏雯先是呼了一口氣,隨後平靜的說道,“小衡你放心,我可以的。”
火銀花也往上了一步,“院長,我沒問題。”
“那我開始了。”
杜衡說完,把手裡的聽診頭插入自己的衣服,雙手再次摸索,確定了胎頭和胎臀之後,一手捏住胎頭,一手捏住胎臀,將頭朝下推,將臀向上推,而且推兩下,就要稍微的停一下,再調整一下位置。
王麗麗沒有參與過接生工作,看不出這裡麵的門道。
但是魏雯和火銀花兩人卻是懂行的人,此時看著杜衡的手法,兩人直接就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一個中醫大夫,,居然會產科大夫都不怎麼會的技術。
火銀花更是直接叫出了聲,“院長,你這是外倒轉術?”
杜衡輕應一聲,“是。”
隨著杜衡再一次開始推動,火銀花也不敢說話了。
俗話說人心隔肚皮,現在胎兒也是隔著一層肚皮,根本就看不清哪裡是胎頭,哪裡是胎臀,更彆說現在還沒有任何的機器輔助。
這要找準胎頭和胎臀,完全就是靠著經驗和手感在操作,還必須得膽大心細。
捏錯位置,胎兒會受傷,那就是醫療事故。
推的手法不對,一樣會受傷,還是醫療事故。
而且是吊銷執業資格的醫療事故。
杜衡這會其實也是被逼無奈,現在根本就不是做內外倒轉術的最好時候,更不是他顯擺技術的時候。
因為產婦宮口大開,羊水必定流出,宮腔內的羊水並不能保證倒轉術的順利進行。
但此時衛生院車壞了,又找不來車,產婦已經虛弱到眼睛都睜不開了,而120的救護車,要到趙家窪,他們需要從市裡出發,需要的時間也不短。
剛才杜衡說半個小時,那是一路不壓車,全程一百碼才能有的結果,是安慰那老婆婆說的話。保守估計,120最起碼得一個小時才能到,加上回去一個小時,全部加起來就是七八個小時了,那時候誰能保證胎兒是不是健康?
所以,現在他隻能冒險來用外倒轉術試一試了。
至於內倒轉術,雖然是擺正橫位最好的選擇,但是對產婦的傷害太大,而且現在的條件,也不足以讓杜衡的手在產婦宮腔內活動。
就這環境,保不準還沒弄完呢,產婦就得被感染嘍。
所以,外倒轉術,成了杜衡唯一,且最好的選擇。
不過雖是冒險,但也隻是相對羊水充足而言。
對於已經婦兒專精的杜衡來說,慢一點,小心一點,仔細一點,外倒轉術,並沒有多大的風險隻是操作手法麻煩一點。
在魏雯和火銀花緊張、驚訝的目光中,杜衡捏著抬頭和胎臀的手,漸漸的從一左一右變成了一上一下。
在杜衡推動的時候,魏雯和火銀花甚至都能聽到,她們因為緊張而壓抑的呼吸聲。
直到杜衡停下手,她們才悄悄的鬆了一口氣,而此時的杜衡,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後背也全部被汗水浸濕。
杜衡用胳膊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又趕緊拿出了聽診頭,開始仔細的聽胎心跳動。當聽到胎心還在正常跳動的時候,他才算是放鬆下來。
就在他完全放鬆的下來的時候,燒、脹、疼三種感覺完全占據了他的嘴巴周圍。
杜衡明白,剛才進門時的感覺,不是錯覺。
他更明白,他要頂著滿是水泡的嘴巴,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工作一點時間了。
哪怕他自己能配解火毒的藥,但最起碼也得三天時間,才能完全的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