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之中,所有夠得上分量的人物,除了離京執行要務的,其餘一眾高手,有一個算一個,此刻全都集中在了這正殿之內。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隻因為坐在主位上的曹正淳,臉色冰冷如霜。
今天東廠,丟了很大很大的麵子。
當著天下群豪,當著皇上,當著鐵膽神侯朱無視的麵,硬生生的被莫離將人救走,可以說此事一傳開,他們東廠注定便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今天的事,說說吧。”曹正淳語氣有些虛弱的道。
今日與莫離的一場決鬥,雖說有莫離刻意留手的緣故,然而,他仍然受了極重的內傷,若非他天罡童子功已然修煉至高深莫測的境界,隻怕卻是不能在此處召集眾人議事了。
以他的傷勢,起碼得靜養一個月才能有所好轉,隻是形勢卻是不容許他休息。
東廠名譽掃地,他若靜養,休說一月,便是日功夫,底下的人說不定便要鬨出什麼亂子,此時正是人心惶惶之時,越是如此,便越要穩定人心。
牆倒眾人推,若是他們東廠稍微露出了一點疲態,隻怕立時便會有無數人撕咬上來,東廠固然勢大,然而它的仇家同樣多的很!
隻是這些東廠高手明顯不能理解曹正淳的一番苦心,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對於曹正淳的話充耳不聞。
見狀,曹正淳不禁微微皺眉,心中閃過一絲怒火。
他當然知道這些人並不是聾子啞巴,能站在這座大殿內的,那個不是身懷絕技,那個不是大權在握?
他們是怕了,怕了莫離,這才裝聾作啞。
至於為何會怕,根子還是出自今日一戰,原本的曹正淳高高在上,被視為東廠眾人的依仗,不過今日後,這份依仗便被打破了,他們自然不敢再出言議論莫離。
萬一,他們被派去對付這位煞星……
“怎麼,一個個都啞巴了,平日裡對付朝廷那些文官的那股勁兒呢,都去了哪裡?!”
曹正淳語氣不善的道“今日不給雜家拿出個主意,你們都不準……”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外邊忽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曹正淳的話,隨後,一名頭戴紫金冠的中年男子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一瓶酒。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醉鬼。
他已然喝的麵色酡紅,雙眼發直。
可他還在一口一口朝著嘴裡灌酒,誰都能瞧出他麵上的欣喜享受之色來。
酒鬼自然是好酒的,而一個酒鬼,也自然不會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打斷的是一個何等可怕的人物的話語。
隻是,這裡是東廠正殿,內裡之人,那個不是讓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這裡如何會容一個酒鬼進來?!
曹正淳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當然認得這人,這是一月前方才加入東廠的江湖高手,武功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不過,敢在這種敏感的時刻,挑釁他的威嚴……
他眸中閃過一縷殺意,對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
鐵爪飛鷹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道“無令擅闖議事大殿,來人,將他拿下,就地處死!”
殺人這種事,本就是東廠的家常便飯。
尤其是,曹正淳分明是要拿此人立威!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站了出來,此人樣貌威武,背一柄金刀,手掌關節粗大,很有幾分煞氣,卻是昔年名震北地的群英鏢局總鏢頭司徒南,人稱鐵掌金刀,一手鐵砂掌在江湖中少有敵手,背後金刀施展的六十四式五虎斷魂刀法,更是威力絕倫。
若非他當年不慎得罪了護龍山莊,是絕不會加入東廠,做一名辣手檔頭。
但那已然是當年了,現在的司徒南,早已然不複當初走鏢時的模樣,心狠手辣,殘忍嗜殺,與尋常的東廠檔頭並無二致。
他看著那醉鬼,冷冷一笑,喝道“賀尚書,平日裡喝酒也便算了,今日喝醉了還闖到大殿,衝撞了曹公公,隻能怪你自尋死路了?”
對付莫離,他不敢出手,但是對於一個剛剛加入東廠的醉鬼,他卻是有十足的把握,更何況這件事還發生在曹正淳眼皮底下,可以直接討好東廠督主!
被稱作賀尚書的人醉眼惺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我找曹公公有要事,彆……彆攔我……”
“要事,我看你這要事,還是留著下去和閻王爺說罷!”
司徒南怒喝一聲,一掌拍出,掌力雄渾,勁風撲麵而來,夾雜著一絲腥臭,赫然是他成名已久的鐵砂掌!
隻見他拍出的那隻手掌較之尋常的手大了許多,而且通體漆黑,威勢極不尋常,中了這一掌,儼然是掌中帶著劇毒!
一眾檔頭都是一臉興奮目不轉睛的看著司徒南出手,他們明白,這樣一記帶毒的鐵砂掌打在對方身上,便是能扛住那掌力,也會生生的被劇毒毒死!
可下一刹那,讓人詫異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得那醉鬼步伐踉蹌的朝著一旁倒去,有意無意之間,手掌恰好伸進了司徒南掌勢的間隙中,拂在了他的麵頰之上。
隻聽得一聲慘叫,司徒南魁梧的身軀陡然朝後激射而來,轟隆一聲,狠狠的撞在了大殿之內的石柱上,整個大殿都為之顫了一顫,無數灰塵簌簌而落。
那司徒南的麵頰深深凹陷,赫然是頭骨被擊碎,無數血液從他七竅之中流出,整個人已然隻有進的氣,再沒出的氣。
眾人瞧得這一幕,都是心中大驚,誰又能想到,一個醉鬼,竟然能有這等高明武功?!
一位鐵砂掌練到登峰造極地步的一流高手,竟然敵不過對方輕輕一掌?!
“醉臥流雲七殺手?!”
鐵爪飛鷹一臉驚色,厲聲喝“想不到,這一門失傳八十年的絕技竟然被你練到了這等地步,你到底是誰,到我東廠有何企圖?!”
“哈哈哈哈……”
那醉鬼忽然放聲大笑,一邊步履踉蹌的朝前走來,不過這一次,再也沒人敢跳出來攔他的路了。
殿中能勝過司徒南的檔頭不是沒有,可是想要一擊將其斃命的,那除了曹正淳,絕然沒有人能做到。
沒有人想送死。
隻見得這醉鬼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對曹正淳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禮,道“曹公公,南海島主吳明座下賀尚書,給您見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