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高地之上,兩道身影迎風立馬,俯瞰著東平淩城外的戰場,攻城一方裝備不算精良,也未用大淩的旗幟,很明顯是義軍隊伍,梁衝沒想到,遼東八千精騎都未能攻下的地方,竟叫此人給破了,不由感歎道“果真是亂世見英雄啊,看來這次是白跑一趟了。”
司馬棋玉微微一笑,道“未必,剛剛收到了戰報,說是高蓬那邊退兵了,天安軍正在趕往東平淩來,若沒有我們相助的話,必敗無疑。”
梁衝皺眉道“這會正是前後夾擊符鈞的大好時機,高蓬怎麼退兵了?”
司馬棋玉歎息道“內亂未除,何以平外?”
陳禹率軍進入東平淩城內,此戰打得是人困馬乏,精疲力竭,但也因為大獲全勝,士氣還算高昂,他想這會符鈞應該是收到了消息,為了避免煮熟的鴨子飛走,片刻都不能休息,留下了裴石、薑泰守城,以霍遠、任奉為先鋒大將,親率三千輕騎奔赴黃河天安軍大營。
可這三軍才剛剛整備完畢,哨騎突然飛馬來報“稟將軍,符鈞正攜大隊人馬殺過來了。”
陳禹臉色一變“怎麼可能,他不是在跟高蓬的軍隊對陣嗎,難不成敗了?”
哨騎道“高將軍已經斷糧三日,因後勤糧草遲遲未到而被迫退兵了。”
陳禹驚喝道“平原城離高蓬的營地不足一百五十裡路程,竟然還會斷糧三日,後勤糧官是乾什麼吃的?”
哨騎回道“各軍隊後勤都是直接受意於大司農的命令。”
聽後,陳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大司農是蕭妃的舅舅,而蕭妃則是皇帝寵妃,太後義女,一個靠著彭朔上位的女人,如此說來,幕後主使肯定就是這個十惡不赦的大宦官了。
陳禹錘案罵道“混賬東西。”
他現在沒有任何守城的準備,符鈞五萬人馬突然來襲,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弄不好還得把命搭在這裡。
不片刻,城外鼓聲雷動,喊聲震天,天安軍兵臨城下,氣勢如虹,風雲變色。陣中有輛青羅傘蓋的車乘,其上一人身穿黃褐色道服,執兩儀拂塵,滿頭白發,骨瘦嶙峋,便是符鈞。
陳禹站在城樓上,雙肩如負千斤巨石,身體倍感沉重,前有黃河,後有繡江,已經退無可退,若說此戰要有可勝之機,除非天降奇兵。
一旁的裴石說道“大哥,你且先走,我來攔住他們。”
陳禹搖了搖頭,道“你我兄弟二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何讓我獨自離去?”
裴石道“師傅都說你是能遇風雲而化龍的金鱗,天下可以沒有我裴石,但不能沒有你陳定江,請允許我帶三百死士迎戰,能托得一時你便能少一分危險,要能托得你渡江而去,死得其所。”
陳禹道“我若為龍,你便是那風雲,風雲一散,魚就還是魚。”
說完望向了城外軍陣中的青蘿傘車,與符鈞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符鈞眉頭微蹙,目光再往上一抬,不禁眯起了眼睛,隻見天上的雲朵呈長條彎曲狀,隨著風動而緩緩的舒展開來,此乃飛龍在天之象,大吉,這種天象隻出現過兩次,前一次是武帝起兵光複大淩的時候,還有便是現在,暗自歎道“這家夥的命脈竟然與武帝爺同出一線,這算是我的大幸,還是我的不幸。”
身旁青州鎮將庚太說道“大都督,可以攻城了。”
符鈞暝閉雙眼,道“你去同他們說,開城不殺,城破皆斬。”
庚太領命,引馬至關前,朗聲道“大都督有令,開城不殺,城破皆斬,爾等區區五千人馬,如何能擋夜騎,還不快快投降。”
在如今這種局麵下,弱勢一方很容易出現軍心不穩的狀況,就如庚太話畢,守城的士兵就開始動搖了,此戰勝負顯而易見,義軍並非死士,恐懼是必然的,再加上夜騎恐怖的戰鬥力,若非有備而來,如同以卵擊石。
眼見士氣渙散,陳禹微怒,沉聲道“你們有妻兒、有父母,如果想走,我陳定江不會攔著你們,但是彆忘了夜騎是怎麼來的,是用活人的血肉製成的,他們生前也跟你們一樣,但現在卻被那妖道利用,用來踐踏自己的家園,殺害自己的同胞,甚至有一天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妻兒父母,此乃畜生之舉,難不成你們也想變成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嗎,”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為何會在這裡,想想那些在戰火狼煙中倒在的無辜百姓,想想曾經繁花似錦如今支離破碎的國家,想想家中擔驚受怕食不果腹的妻兒老小,這是我們身為大淩男兒的職責,縱使城前千軍敵,亦保身後萬家人。”
聲下,一人高喊“死戰不退”,眾將士皆附高喊“死戰不退。”
陳禹披上紅幘,提劍下城樓,道“今日一戰,我自當為先鋒,願隨我者,同我赴之。”
裴石二話不說,提刀上馬。
霍遠請戰。
薑泰請戰。
任奉請戰。
三軍出城,風卷塵沙漫天飛襲,馬蹄陣陣如雷轟鳴,陳禹的一番話令得原本消沉的士氣瞬間高漲,將士們各個戰意濃烈,如火如虎,勇猛異常。
符鈞觀之,暗道“此子不除,我大業難成。”遂吩咐座旁兩將,一名糜豐,一名辛振,道“領夜騎出戰。”
兩將領命而去,不會,鼓聲作響,號聲嗚鳴,隻見前軍盾甲兩邊讓開,夜騎奔襲而出。
陳禹見狀,調整陣列,道“前軍立盾,興平、子孝領兩翼突擊,衝散夜騎,斬馬困之,當康、廷昭領後軍強攻符鈞。”
此次夜騎的數量足足有將近三千之多,如果跟之前攻打東平淩一樣的話,盾甲軍肯定抵擋不住,不過這次敵人是在城下,隻要能夠衝入陣中,殺掉號令夜騎者,自然不攻而破,就是,太過危險了。
符鈞擺的名為九宮八卦陣,以奇門遁甲中的方位、星象、地形等因素製定而成,適用於廣闊的平原戰場,可以在沒有任何掩護攻擊的情況下給己方製造出有利形式,共九個方陣,八個開口,如有精通此陣者,可達到無懈可擊的地步,能困十萬雄兵。
裴石、霍遠不識得此陣,前者自休門而入,後者自傷門而入,待得陣門一關,便是被困在了其中,左衝右突都不得脫身。
此陣符鈞居中,四將把內陣,掌控遊兵行動,再有四將把外陣,掌控陣型運轉,每次變換,即可分割敵軍兵力數量,再行逐一擊破。
就在符鈞以為可以大獲全勝之時,忽然聽得陣後紛亂,忙問之“什麼情況?”
巡遊騎來報“稟大都督,一支軍隊突然從生門衝入我方陣中,殺了指揮旗將後,再衝景門而去,我軍指揮不及,現已大亂。”
又有一騎來報“稟大都督,糜將軍與辛將軍皆被斬了,夜騎已經失去掌控。”
符鈞聽後,胸中一口氣沒緩過來,捂住嘴不停的咳嗽著,撕心裂肺的感覺,問道“可知是誰衝的陣?”
巡遊騎回道“不知。”
符鈞仰天輕歎道“天不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