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太後垂簾聽政之事很快便傳到了後宮馮皇後的耳朵裡,相比於馮驥的咬牙切齒,她倒是顯得波瀾不驚,紗衣輕攏,躺在床榻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撫摸著懷裡的小白貓,笑裡藏刀。
一旁的侍女小聲問道:“大將軍差人來問,該如何是好?”
馮皇後輕笑道:“本以為那個老女人好好的呆在後宮不給我添亂,這晚年還能過得錦衣玉食些,可她偏偏坐不住,那可就彆怪我心狠手辣了,你去回稟大將軍,說女人之間的事情,就讓女人自己來解決,不用他來插手。”
當天午時,馮皇後相邀蕭太後於後花園的錦瀾亭,就請了太後一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怕是場鴻門宴了,所以太後這心也略微的不安,但好歹身為國母,隨過兩個皇帝,不能失了威儀,泰然端坐,看著眼前這個從市井屠沽之輩走到如今當朝太後的女人,可謂一入皇宮深似海,從此相見是路人。
馮皇後微笑著給太後斟了杯酒,道:“母上,說句心裡話,自打我入宮以來,是您一直對我照顧有加,還讓先帝封我為後,我這何德何能,全仗母上垂愛,所以我敬您一杯,先乾為敬。”
都是身處後宮深潭之中的女人,太後心中自然不會為所悸動,看著馮皇後一飲而儘,她卻未動自己前麵的杯子,這麼多年了,掏心肺腑的話乾嘛今天才說,明顯這話裡有話。
一杯下肚,馮皇後又給自己添了一杯,自顧自的說道“可是您後來就不再疼我了,芸兒這心裡那是如同寒冬飛雪一般,涼入骨髓,我也不知是為何,每每都在捫心自問,哪裡做錯了,哪裡做得不對了,可想了好久…好久,最後才發現我自己並沒有錯啊,錯的是這個世道,本來就弱肉強食,我不過是順應了這樣的法則所以才活得比彆人高貴一點而已,要不是這條信念的支撐,恐怕我現在也就是個屠戶之女或為貧民之婦罷了,當然,像母上您這種出生就是活在錦衣玉食裡的人,是很難體會一個小人物擠破頭皮也要往上爬的心酸,所以你根本不了解他們走上窮途末路後的那種心情,就仿佛已經爬到了山頂卻突然被人一腳踹下去了,我馮芸,不想做那樣的人。”
太後聞言冷哼一聲,道“你跟馮驥處心積慮了那麼久,不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權傾天下嗎,我告訴你們,有我在的一天,你們休想得逞的。”
馮皇後仰天大笑,笑到近乎瘋癲,看得太後眉頭緊鎖,猜不透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想要乾嘛,也在感歎這個皇宮的可怕,十幾年,竟能讓一個從未涉世的女孩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笑停了的馮皇後平靜的看著太後,道“母上,不是我說您老人家啊,這都一大把年紀了,半身入土之人,不在後宮好好待著頤養天年,卻偏偏要去朝堂做什麼垂簾聽政的事情,何苦呢,這是我們婦道人家應該做的事情嗎,想當年沈玉霜就是因為獨攬朝權,所以最後才落得大淩四分五裂的下場,背上了千古罵名,您不會是想做第二個吧?”
沈玉霜乃是妖後,是大淩的禁忌,馮皇後這一說是徹底讓太後坐不住了,拍案而起,怒道“何出此言,是要毀謗於我嗎,你這個蛇蠍一般的婦人,出於嫉妒先皇寵愛姚美人之心就將其殺害,要不是我早就派人守著,怕是連孩子都保不住了,現在你們的孩子終於如願以償的當上了皇帝,又借著馮驥在朝堂之上的威風,是想無法無天了嗎?”
馮皇後也站起了身,走到亭邊眺望著池塘水中倒映的明月,臉色深沉道“對,我們兄妹二人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幾年了,我不容許有人來乾預我們的計劃,彆以為你扶兩個國舅上位就能改變大局。”
蕭太後氣得說不出話來,差點吐血身亡。
“來人啊!”馮皇後喊道。
亭外走進了兩名禁衛軍,跪地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馮皇後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從水上的倒影移到了天空,道“太皇太後原係乃屬藩妃,今先帝駕崩,新皇剛立,按照朝規,不宜久居宮中,即日起,送出洛陽。”
禁軍應了聲是,朝蕭太後做請。
蕭太後驚恐道“我不走,馮芸你憑什麼,我可是太皇太後,你不能趕我走,你不能!”
馮皇後聽不下去了,深吸了口氣,喝道“還不快給我帶下去。”
禁軍兩人也不再顧及了,架著蕭太後將其帶出了後花園,留下了蕭太後的幾聲咒罵“馮芸,你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啊!”
馮皇後充耳不聞,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告訴自己,生於亂世,你就必須要狠,這樣才不會吃虧。
這件事,很快就有眼線傳到彭朔的耳朵裡,他叫了黃門侍郎竇高到了後宮花園的偏僻處來。
彭朔吩咐道“太後已經被帶出了宮去,今晚應該會在弘農落腳,你趕緊派人飛馬前往陝縣攔截,務必手腳乾淨。”
竇高應了聲是,退下。
弘農太守是馮驥的心腹,如果太後死在了那裡,肯定跟他脫不了乾係。佘平、呂海等一乾老臣對大漢忠心耿耿,縱然太後先前做得不對,可也絕對不容許馮驥如此胡來的,等他們雙方鷸蚌相爭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得利。
夜子時,竇高派出的死士便於陝縣驛站刺殺了蕭太後,事情鬨得很大,幾乎是震驚九州。
第二天一早,馮驥就收到了消息,當場震怒,拍碎案台,喝道“誰乾的?”
堂下一人站了出來,作揖道“稟大將軍,蕭太後出宮之事甚密,僅有幾人知曉而已,不外乎彭朔也在其中,此人宮中眼線紛多,且知大將軍早有除他之心,所以是要先下手為強。”
馮驥視之,乃助軍左校尉賀卓,將軍府八騎校尉之一。
“原本新皇剛剛登基,不宜殺戮,我還想要留他小命多活幾日,沒想到竟這廝竟然找死,那我可得成全他。”馮驥慍怒道。
賀卓道“昨夜有探子發現竇高夜裡去過蕭府見了蕭理跟蕭迅,所以此事跟這兩人也脫不了乾係,這兩人現如今手握大權,如不除之,後患無窮,大將軍剛好可借此事將嫁禍罪名安插於他們頭上,如此謀逆大罪,足以誅其九族。”
憑馮驥現如今的權勢跟地位,欲加其罪,何患無辭,也正好借此機會拿回虎符,以此收攏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