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
上黨城門校尉得知刺史欲來,連忙讓手下火速通知太守。百裡征得報後,整衣戴冠,出城相迎。裴石軍馬到處,眾皆跪拜。
裴石並未下馬,居高而視,臉色冷冽,執鞭怒斥百裡征道“你這廝好大的膽子,竟敢吃裡扒外,勾結吳奉,今日若不殺你,難以服眾。”
百裡征麵色一凜,問道“刺史大人此話何意,自在下領上黨以來,儘忠職守,嚴於律己,絕無二心,全城百姓皆可做為見證,何故無端加罪?”
裴石道“我原以為你也算是個大丈夫,結果連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認。”
百裡征叉手道“在下愚鈍,還請刺史大人明示。”
裴石道“好,那我問你,今日你可召見了冀州來使,二人還相談甚歡,臨走時又幾番相送?”
百裡征回道“確有此事,此人與在下乃年少故交,今日特來上黨純屬就是為了敘舊,絕無談及戰事。”
裴石質問道“想要敘舊什麼時候不可以,為何要在兩軍交戰之時?”
百裡征麵露難色,道“在下不知。”
裴石喝道“是不知還是另有隱情啊,我知道因為羅單的死,你一直對我耿耿於懷,但是兩軍交戰各為其主,丞相沒有將其誅連九族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沒想你竟如此狼心狗肺。”
百裡征麵不改色,道“在下願以性命擔保,若有二心,不得好死。”
裴石不以為意,傳來兩名軍士,下令道“此人勾結外敵,意圖謀反,按照軍法處置,斬首示眾。”
範乾急走出來,勸道“刺史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啊,此前若非太守阻截了吳奉的先鋒軍,又斷其糧道的話,現在那十萬大軍豈不會止步不前,所以在下覺得其中定有誤會,還請刺史明查。”
裴石氣道“你老是查查查,有什麼好查的,作為一城太守,三軍將領,明知大戰在即,卻同敵軍密切來往,如此行徑,完全就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沒有把丞相放在眼裡,你說我能饒他嗎,我能拿整個並州甚至幽州的生死存亡來開玩笑嗎,還是覺得出了事情,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範乾閉上眼睛,輕吐了口氣,默默的退開。
裴石將手一揮,令道“拿下。”
兩名軍士剛走到百裡征跟前,忽然一騎出城而來,立馬陣前,朗聲道“我看誰敢?”
裴石臉色陰沉,道“來得正好,你們二人同黨,我連你一並誅之。”
羅明瑛咬牙切齒道“簡直欺人太甚。”
眼看著兩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了,百裡征出聲製止道“好了,刺史大人言之有理,此事怪在下考慮不周,甘願受罰,但是勾結外敵,圖謀不軌之罪,在下絕不會認。”
裴石道“不認沒關係,我先打你八十軍棍,擇日再送往北都交由軍師發落。”
羅明瑛剛要開口,忽的手臂一緊,隻見百裡征拉住她,搖頭示意不可,於是便將火氣壓下,恨恨的哼了一聲。
裴石就地起杖而罰,打得百裡征整個後背是皮開肉綻,鮮血橫流,眾人掩麵不忍直視,期間有數名將士想要為其求情,皆被喝退。
範乾搖頭長歎,暗道若不罰則安矣,如此其心必異,真真是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
杖責罷,百裡征由兩名軍士給抬入城中大牢收押,裴石將其太守之位撤下,安排副將彭義接掌上黨兵馬,自己引兵回了晉陽。
深夜,羅明瑛帶了金瘡藥到地牢裡查探百裡征的傷勢,見其模樣,鼻子不由一酸,眼眶也跟著紅了。百裡征還醒著,但是臉色奇差,慘白如紙,聽見了羅明瑛的抽泣聲,笑著道“我還死不了,你放心吧,我說過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羅明瑛道“我哥也這樣跟我保證過,但是他沒有遵守承諾,現在我就你一個親人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留下我孤苦無依的,可怎麼辦?”
百裡征道“不會的,我聘禮都準備好了,這一仗打完,我就向義父提親。”
羅明瑛愣在了原地。
百裡征繼續說道“這一切都是軍師的計謀,我跟她說我想要立功,然後明媒正娶的迎你入門,她給了我三個錦囊,讓我依計行事,現在隻差一步了,需要你幫忙。”
羅明瑛知道這是計謀後,心裡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吸了吸鼻子,道“就算是苦肉計,這也打得太狠了。”
百裡征從懷裡拿出了封信來,遞給羅明瑛,道“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傷不算什麼,你拿著這封信,暗中出城去到冀州軍的先鋒大營見沈忠,就說裴石想要殺我,無以自保,願投明主,獻上上黨。”
羅明瑛接過書信,道“明白了,你好好養傷,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三更時分,羅明瑛單騎奔出上黨,於天亮抵達涉縣。
寨門軍士將羅明瑛攔下,問道“你乾什麼的?”
羅明瑛翻身下馬,抱拳道“請這位兄台稟報沈將軍,就說羅明瑛有要事相談。”
軍師入帳去見沈忠,將此事告之。沈忠聞言一愣,接而大喜,望向座下謀士,問道“先生說說,你是如何說服百裡征的啊?”
朱令撫著兩撇山羊胡,笑道“若我是去當個說客的話,恐怕剛進去就會被趕出來了,所以在下借著故友之名與其敘舊,如此聊了近一個時辰,又相送出城,將軍說,裴石豈能不疑啊?”
沈忠大笑著讚道“先生手段高明也。”隨即喚來軍士,命道“請羅姑娘進來。”
羅明瑛一進大帳就跪在地上,哭道“求求沈將軍救我義兄。”
沈忠連忙起身扶之,明知故問道“羅姑娘這是何意啊?”
羅明瑛一邊哭一邊將裴石的所作所為儘說給眾人聽,越說是越傷心,直至泣不成聲。可憐一姑娘,梨花帶雨的,在座諸位看著無不搖頭歎息,甚是覺得不忍。
沈忠道“羅姑娘放心,你且先回去布置好,待我大軍到時,以火為號,便開城門,如何?”
羅明瑛點頭道“那好,我這就回去調開沿路守軍。”說罷,相辭而去,轉身時,嘴角揚起,露出了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