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冊!
路過彆致精巧的亭台樓閣和不怎麼相稱的不遭人工修剪的成片綠植,眾人來到一座高強圍鑄的彆院。
彆院上有牌匾,牌匾以金砂書寫“雷彆”二字,字體狷狂張揚、龍飛鳳舞;映襯著門前四不像的看門異獸,顯得森然而詭秘。
幾人正要踏進院門,正巧撞見有人從裡麵出來;出來之人膚色月白、瞧著予人病態之色、衣衫整潔乾淨是上好的綢緞羅紗,隻是這衣服穿得一看就並非院中做事的雜役或者護衛,倒有幾分風月場的扮相。
這人見門前突然多出三個麵熟的,稍微打量了一翻就笑了,他躬身作揖道“主人讓我來門前看看,說有客人要來,我這腳還沒踏出門檻,沒想到就看見公主和少主了。公主和少主日夜兼程回來怎麼也不休息休息?”
說著,目光瞥向帶路的守衛,有些責備之意,但守衛麵無表情,依舊不卑不亢,似乎這位當紅的寵兒並不能被他看在眼裡。
見自己丟出去的目光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這人也不惱隻是微微一笑再次向幾人道“是這樣的,主人說公主、少主舟車勞頓希望先回去沐浴歇息,等將精神養足了再行商議之事。”
“好,那就依你們尊主的安排。”冰凝淡淡的回答。
那人趕忙讓隨行來的幾人伺候下去,將這行人帶到偏殿去好生洗浴歇息。
他們很清楚,所謂的舟車勞頓請諸人歇息的話其實真正的目的不過是讓他幾人將自己洗乾淨、換好衣服將自己打整完畢後再去“覲見”而已。
沐浴焚香、肅正衣冠再去朝見的習俗,不管用於何處都隻對至高無上的“皇”用,但妖族的“皇”隻有一個,如今正在妖界那個遙遠的異遠方天內受著萬人的膜拜;而“雷彆”院中的這一位,到底隻是個失敗者。
寬大的湯池內朱雀和青霄在一起,冰凝當然和他們分開了。
水中倒有青霄聞不慣的香料,還注有解乏蓄力的藥引。不過倒也不難聞,總體感覺很不錯,他浸到水下遊起來。
池中仿佛有一種令人舒適慵懶的錯覺,讓他陷入將睡不睡的境地,也就把自己藏著的犄角長尾和羽翼儘數露出。
頓時一個頭頂雄鹿般犄角,背有四翼身長黑鮫尾的妖便靜默於水底一動不動,仿佛一條即將死去的魚似的有氣無力貼在底麵,唯一能夠證明他還活著的就隻有那條像蛟尾又比蛟尾多鰭的尾巴偶有擺動,然後在不經意的擺動間蕩起一片漣漪。
見青霄這會兒完全放鬆下來,朱雀歎了口氣,他耳後根上可沒有腮,而且自身火屬也不親近水,所以任由自家主子在下麵攤成爛泥,他也得早洗早好。
隨便搓了一把,朱雀上岸穿衣罷,東張西望順了一旁矮幾上的吃食,腹中饑餓的他吃得是狼吞虎咽。
不一刻將小半碟東西掃完他看看裝死的青霄終於有浮上來的打算,這才跟他嘮嗑道:
“我記得上次你說那個觴估計也就被尊主寵幸個把月就得拿去下黃湯,看來你說錯了,他還好好的。”
朱雀說的“觴”就是那個在雷彆院門口攔下他們的人。
那是早前無鋒外出時帶回來的一個“玩寵”,是個“類”。
所謂的“玩寵”是奴隸的一種,一般情況下會用生得漂亮的奴隸充當,是專門給貴族和富豪消遣用的,沒有什麼種族的限製也不分男女老幼。
既然說到“漂亮”那肯定絕大部分鮫奴是難以幸免的,不過鮫奴價格太過昂貴,非大戶人家不可用。
還有比較特彆的,有特殊癖好和喜愛的人也會用“類”來做玩寵。
“類”一族聽聞原本屬於妖族,卻不知是何原因被趕出妖界流落人間。
其未化人狀時形如狸貓而後生數蛇尾,全身酡紅耳鬢有三措赤毛,來去如風,快如閃電,若食其肉傳聞可防百病。
若是化人,則天生病態嬌容,膚色月白,四肢纖細更奇特的是,這異獸雌雄同體,晝夜對分性彆。
有的白晝為雌則夜晚為雄,或白晝為雄夜晚為雌。
一說起此處便可知,這以類為寵的人是種什麼癖好。
傳言左協政色字當頭,這事兒所有人都知道。此人無妻無妾卻有一堆上不了台麵的玩寵,卻每每幾月多去換新棄舊,新的多由專人推薦或是自己尋找,舊的自然就被丟到“黃湯”裡去了。
而朱雀口中的“黃湯”指的其實是這島上一處深不見底的洞窟,洞窟裡常年乾燥卻無人可去,即便是左協政派人探查也沒人摸到過底。
這洞窟雖平日乾燥無根,卻偶有摻著沙土的渾水往外冒,水渾而黃,故而就將之稱為“黃湯”。
如今多年過去,被玩膩了下湯的人卻好似直接在洞窟中的某處消失,既聽不見任何動靜也瞧不到身影,想來甚是令人惡寒。
青霄沒回話,在上岸的瞬間,一雙要撐地的雙翼瞬間縮成有力強壯的臂膀,而背後的四翼依舊在水裡拖著,他沒有梳理它們的想法也不打算收回,仿佛那兩對漆黑發亮的羽翼不是他的。
“哦對了!”朱雀見他以這幅形態上來趕忙提醒道“你該不會不記得尊主不喜歡你這模樣?我勸你啊還是穿戴整齊比較好,免得他見你不高興又把同意的事反悔了。”
青霄上岸,此刻雙腿之處早已成尾,尾背黑而亮,其上滿鱗甲,多鰭帶刺;尾腹色灰似蟒;要叫旁人看去定然不知這到底是哪處孕育出的靈獸成精。
“這裡是妖族,我就這樣出去。”青霄不聽勸,從拿了衣物的朱雀旁漫不經心的遊過;朱雀一旁追著苦口婆心
“主人,你就看在公主為你奔波數年的份上彆跟尊主對著乾了,你說要這事兒泡湯,那公主不是白忙活?”
聽到此處青霄的身形頓了頓,朱雀上前趁熱打鐵“來來來!我來給你劃劃,知道你喜族裡風俗,咱就不裡三層外三層的裹了,可你得穿一件!就……把這個穿上!”
邊說,朱雀邊把那一盤子疊得整整齊齊而一層又一層的衣物甩一邊去,最後將什麼裡子、襯子、華帶、玉飾之類統統稀裡嘩啦丟地上,僅剩一件穿在最外層的長衫;最後他乾脆把盤子丟了,將那長衫抖開,見是件黑底鎏金的長袍;嘿嘿笑兩聲
“唉這件不錯!你不是喜歡黑色嗎?你看還用金線繡著祥瑞,挺不錯……”
青霄斜眼看了看那件衣服陡然冒出一句“不錯個屁!”嚇得朱雀渾身一抖,差點沒把衣服掉地上。
還沒想通為什神誌不全的主子居然會冒出這麼有個性的詞句來,不遠處在珠簾外頭的人走進來了,來人麵若桃花、一點朱唇、身姿曼妙,臉上帶著一絲憋笑的驚訝,不是洗漱乾淨的冰凝是誰?
此刻她正按著這兒的規矩一改之前的樸素打扮,竟穿得比在東陸帝國的王爺家還要雍容華貴,一眼看去還不知是從哪兒下凡的絕世尤物,卻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青霄眼睛看直了,朱雀倒是絲毫不遮掩的“哇!”了一聲讚歎道“公主姐姐,你這衣服真好看,不會又是尊主給你親自設計的吧?就是……會不會有點重?”
左協政使傳言不僅好色而且閒暇時還喜歡給漂亮的女子甚至是男子親自握筆設計服飾,倒也是個怪人。
用旁人的猜測來講就是左協政使對於人族貴族的穿戴可能非常感興趣,所以他往往喜歡給人設計服飾而且還可以將不同地域不同風俗的人族服飾文化的特點結合在一起,揉搓成獨一無二的隻屬於他的風格。
可彆說,這個在囚滔島上的奇葩領主的服飾同樣得到了島上民眾的青睞,甚至他設計的服飾若帶到外麵,在世間可謂千金難求。
不過千金難求的永遠是旁人,對於青霄這種不識好歹的家夥往往是將這些千金難求的東西直接當做糞土;對他而言,他生是妖族人,何必要去費儘心思的學人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