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刀中年與陰翳修士,無論在誰看來都隻是同門之誼,這些年背刀中年領著陰翳修士賒刀要賬,表現的也格外冷漠,從不會多餘出哪怕一塊銅板給陰翳修士。
他自以為將那情誼藏的極深,除了彼此之外絕無第三人知曉。
然而他哪裡又能明白,李承仙那女人雖然白癡,可在某些事情方麵卻格外敏銳,她當初隻是在交易時和這兩個賒刀客相同行了幾日,便從他們言行中發現了這個秘密。
而陳知安在翻閱她記憶後,直接一手扼住了這兩個刀客的咽喉
聽著這無形壁壘中傳出的聲音,看著被陳知安摁住頭頂的師弟,背刀中年徹底方寸大亂,那本就差點被嚇破的氣海,再次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然而很快他又重新握住了手中的刀。
因為他知道哪怕自廢氣海甚至自殺當場,陳知安也絕不會放過師弟,甚至從陳知安那雙冷漠平靜的眸子中,他感覺恐怕不止如此,傳承了無數萬年的賒刀門,恐怕都會因為這筆並不算大的交易而惹來極大的麻煩。
此時他越發後悔接下這筆生意。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隻是殺一個勾欄女子而已,竟會讓這位早已名動數座天下的妖孽如此動怒。
為了賒刀門傳承不朽,他決定殺死陳知安
“看來你輸了,他沒有自殺,氣海也沒有炸”
壁壘內,陳知安看著重新握住刀的中年修士,忽然陰惻惻冷笑起來,就像一個邪惡的大反派。
然後他手指微微用力,那陰翳修士的頭顱頓時變得扭曲起來,就像是一顆快裂開的西瓜,紅色血漿潺潺而流。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就連陳知安這種死過好幾次的人在彎弓搭箭時都會感到無比恐懼,更何況是從未死過的賒刀門修士,這些年他被師兄保護的太好,未曾經曆過真正的風雨。
所以當死亡降臨時,他根本顧不得其餘。
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要活下去。
“師兄”
“我不想死”
一聲師兄,一句我不想死。
讓那背刀中年手中刀再次變得顫抖起來,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和勇氣,再頃刻間煙消雲散,轟然跪在地上,嘶啞道“陳留王,接下這筆生意的人是我,殺李清兒的人也是我”
“看來你果然用情至深。”
陳知安看著跪在壁壘後的背刀中年,忽然發出一聲悠悠長歎,竟好似被這種情感打動,手指微微鬆開。
然而就在這對師兄弟眼底忽然爆發出些許叫做希望的東西時,隻見陳知安鬆開的手指忽然散開,轟然落在陰翳修士頭頂,血雨紛飛,頃刻將其變成了一攤血肉碎泥。
信手殺死陰翳修士,陳知安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開始認真地擦拭手上的鮮血。
直到再見不到半點血汙,他才將手帕隨手丟到那堆血肉上,看著背刀中年平靜道“既然用情如此之深,想來我殺他時你一定會十分痛苦,殺死你們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所以我從沒想過讓你們死的那麼簡單,見到希望後又被打碎,才是我給你們安排的命運”
安排彆人的命運。
向來是身居高位或者修為通天者的位格,有時候他們甚至隻需要向某人多看一眼,便能改變那人的命運。
可哪怕再狂妄自大的紈絝,也不敢說安排一尊大宗師的命運,因為大宗師再往前一步,便是勾連天地道則的聖人,命運隻被天道掌握。
背刀中年是一尊大宗師。
而且是一尊殺力無匹的大宗師,而陳知安隻是一個洞天境而已,此時卻大言不慚地安排了他的命運,這未免有些荒唐可笑。
可聽到這句話,背刀中年沒有覺得可笑,反倒有些恐懼。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氣海不知什麼時候破了一個洞,一直在跌境,而且隱隱有要跌落洞天的趨勢。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
原來從青牛和黃老狗站在街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替他安排好了命運,青牛一眼,黃老狗一言,再到陳知安一賭,輕而易舉便讓他道心失守,氣海破碎
而他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