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安,你果然沒死”
皇甫明鏡一臉複雜地看著那個似乎永遠都一臉疲憊的少年,已經拔出一半的刀僵在手中,似乎在猶豫還要不要繼續拔。
“連你都沒有死,我又怎麼會死?”
陳知安向皇甫明鏡走去,皇甫明鏡握刀的手微微用力,腳尖不由自主後退半步。
陳知安繼續向他走去,皇甫明鏡再退!
陳知安視而不見,依舊向前。
皇甫明鏡一退再退,額間不知不覺爬上了冷汗。
陳知安現在很虛弱,滿身疲憊,看起來似乎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倒,皇甫明鏡相信自己隻要拔刀,陳知安一定會死。
畢竟他已經不是當初的小魔王了,他現在已經是洞天境圓滿的宗師,擁有魔主意識,無論是昊天刀還是逆亂十八式,他都可以信手拈來,而且他還是天道榜第四人,未來極有可能踏入大道儘頭。
他來大荒就是為了尋找陳知安,報當初砍頭之仇。
此時陳知安就在眼前,滿身疲憊,風塵仆仆,他隻要拔刀就能砍下陳知安的腦袋
他擁有一千種拔刀的理由,可他始終沒有拔刀。
沒有拔刀的理由隻有一個,因為站在他麵前的是陳知安。
有些人就是這樣。
他哪怕再虛弱再疲憊,但隻要他還沒有死,就沒有人敢小覷,甚至沒有拔刀的勇氣,這是用無數人頭和鮮血堆砌起來的無敵氣度和不敗神話。
當初陳知命在禦劍宗一劍斬碎大殿,又一劍重傷縹緲宗宗主,而後飄然下山。
在雁蕩山遭遇伏擊時,哪怕明知道他已經無法出劍,那群刺客依舊不敢出手,正是基於此,而此時皇甫明鏡不敢出刀,也是基於此。
歲月匆匆而過。
當初那個百年難遇的天才,如今已經成了真正的天才。
當他踏步而來,便是驕傲如小魔王也沒有半點驕傲的資格,隻能眼睜睜看著陳知安從他身邊走過,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李清兒。
“有什麼事不能等我回家再說,為什麼這麼傻呢?”
“你看我衣服都壞了,你衣櫥裡隻準備了十二件,哪裡夠穿!”
“能不能不鬨了,起來跟我回家。”
陳知安看著李清兒,臉上一片平靜,亦如往常那般,仿佛李清兒隻是鬨脾氣離家出走,隻是他再多言語,落在李清兒耳畔都再也得不到半點回應。
她隻是沉默坐在椅子上,眉心那點朱砂殷紅似血,或者說,那本就是血
柳七輕聲道“老板小清兒已經不在了。”
陳知安回頭看著柳七,沉默許久後才開口道“是啊,她已經不在了!”
沉默片刻後,他又忽然自嘲笑道“七哥,我罵過許多人白癡,也悄悄罵過你無數次白癡,可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才是個白癡。”
柳七道“道門道藏中記載了一處幽冥所在,死後魂歸地府,可轉世重生,佛門也有輪回之說,甚至神秀便是佛主的轉世身,死亡或許並不是終結,小清兒未必不能再回來。”
柳七這些話當然隻是安慰陳知安而已。
這世上哪裡有輪回,哪裡有轉世重生。
佛主能十世重修,是因為他在歲月長河留下烙印,就如先天神魔將帝血藏在後裔血脈中順著歲月長河而下,以此重返人間。
他們都不屬於輪回或者轉世,隻是偷渡者,隻有站在大道儘頭,越過歲月長河抵達彼岸,才算是真正的永恒。
陳知安當然也知道柳七是在安慰他。
因為這個世上大概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輪回和轉世,因為他修行死人經,又曾數次看過新天地的開辟,甚至就連她本人都曾死過無數次。
他的道種是那枚種子,他的洞天是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