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
陸天明沒有睡。
他坐在窗邊。
靜靜盯著院內。
他對村長的懷疑不是無中生有。
或者說,後丘村整個村,都透著一股子怪異。
房子大不是問題。
問題是這麼個山旮旯裡,所有村民的房子都大。
大楚南方多山。
無法大規模有效率種植農作物。
就靠山裡這麼點耕種麵積。
怎麼可能家家戶戶都修這麼大的房子。
即便這裡離官道不遠,交通相對便利。
但交通再便利,你也得有商品產出不是。
還有一個更讓陸天明匪夷所思的問題。
此村沒有老人,一個老人都沒看見。
而且小孩,多是五歲以下。
這很奇怪。
隻差把‘有問題’三個字做成招子放在村口了。
所以陸天明打算熬上一夜。
等明天天一亮就走。
而他的眼睛,此刻就如鷹隼一般死死盯著院中那棵老槐樹。
老槐樹下。
有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她當然不是鬼。
她隻是精神有問題而已。
女人坐在樹下。
穿一件禦寒的棉襖。
棉襖上滿是油汙。
顯然,熱情大方的龔大定。
並不關心自己的妻子。
不然絕對不會放任她深更半夜在外麵發呆。
女人看見了窗邊坐著的陸天明。
但是也隻是看見而已。
她似乎並不在意。
或者說,她沒有意識到有人在看自己。
瞥了一眼陸天明後。
女人開始搖頭晃腦。
嘴裡念念有詞。
聲音很模糊,依稀能聽出來是個名字灰灰。
也不知道是人的名字,還是狗的名字。
女人的臉上開始出現一抹幸福。
她一手虛環,另一手做拍打狀。
就像抱小孩子那樣,安慰著並不存在的灰灰。
她的眼睛彎著,笑得很甜。
可她笑得越甜,就越說明她的精神有問題。
笑了片刻,她突然開始流眼淚。
手上的動作也大了起來。
她手中的灰灰,似乎被什麼東西奪走了。
於是她開始張牙舞爪在空中亂抓。
說出的話依然含糊不清。
但有幾個字陸天明聽得清晰無比還給我!
還什麼?
還灰灰?
灰灰到底是人,還是狗,或者是一個從小就帶著睡覺的布娃娃?
但無論是什麼。
這個灰灰,絕對是這個女人的執念,是她的精神寄托。
寒風吹過。
女人打了個冷顫。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
換了一個位置後。
開始拚命挖土。
挖得滿手是血了都還沒有停。
邊挖邊哭,邊哭邊喊。
但無論是哭還是喊。
都壓低聲音小心翼翼。
槐樹底下的泥土顯然做過處理。
挖了半天,除了幾道指痕,就隻有女人的血。
陸天明放下窗戶。
他沒有回去睡覺。
仍在這裡等著。
幾乎是放下窗戶的一瞬間,院內傳來腳步聲。
“臭婆娘,不去睡覺在這發什麼瘋?”
這聲音陸天明聽過,村長龔大定的。
男人的聲音很憤怒,但多是氣音,他在極力控製音量。
女人還是那般咿呀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