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秦不聞來到先帝的牌位前,是為了什麼呢?
季君皎睫毛輕顫,他看著那靜靜的牌位,許久。
清冷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欞,落在了男人的發梢與肩頭。
季君皎的半張臉隱沒在陰翳之中,光影斑駁。
終於,他朝著那尊牌位微微躬身行禮,他將身子彎得很低,卻沒有跪下。
“多謝先帝對阿槿的照料,心跡或許不真,但不論如何,阿槿能長成這般堅強又溫柔的人,是先帝的照拂。”
這是季君皎想帶著秦不聞來,告訴先帝的。
他自然也是怨恨先帝的。
但又因為秦不聞,他的“怨恨”也不夠純粹。
秦不聞是被先帝撫養長大的,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即便他彆有用心,即便他虛情假意,即便他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利用她。
但阿槿能夠平平安安地長大,是先帝的庇護。
“從前沒人護著她,”季君皎的聲音又沉又清,“往後,微臣護著。”
他心疼她。
所以,曜雲欠她的,先帝欠她的,這天下欠她的,他都想還給她。
阿槿辛苦了那麼久那麼久,總要餘生順遂的。
季君皎自始至終,也沒有對先帝的牌位跪拜致意。
他感謝先帝對秦不聞的栽培,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忘記他對秦不聞的利用。
走出宗祠時,秦不聞眼眶有些紅。
“怎麼了?”
季君皎注意到秦不聞的神情,小心翼翼地低頭詢問。
秦不聞勾唇笑笑,深吸一口氣:“季君皎,都過去了。”
“先帝已經駕崩了,當年的事情,我都已經忘記了。”
季君皎聞言,卻是微微蹙眉,他眉目緩緩,墨瞳漆黑:“阿槿,那不公平。”
“我跟你說過的,既然我得知了不公,便總要替你爭一爭的。”
先帝駕崩又如何呢?
她受的委屈並不會隨著先帝逝去而消失。
她說“都過去了”,她說“已經忘記了”,但那並不代表著,她沒有受委屈。
委屈了便是委屈了,委屈了便該討一討公道。
季君皎請願秦不聞再任性妄為一些,再刁蠻任性一些。
哪怕當著他的麵,訴說先帝的不公與偽善,他心裡都會好受許多。
但她卻說,她已經忘記了。
那不好的。
季君皎不想讓秦不聞受委屈的。
最近的長安城,安寧得有點反常了。
瑞王宋雲澤如今遠在東離,不知道在規劃著什麼,總之現在是按兵不動的。
春闈結束,秋闈也臨近落幕,朝堂之上一時間多出許多青年才俊,文武兼有,俊采星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