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越獄了——”
“有刺客劫獄!!”
“有刺客!!快追快追!!”
“有人劫獄!!快去請禦林軍!!”
“……”
“滴答滴答——”
秦不聞聽到了動亂的聲音。
亡命徒的嘶嚎吼叫,獄卒的慌張動蕩,甚至那傳得很遠的稟報聲。
午後的陽光正好。
秦不聞繃著一口氣,拉著身後不算輕盈的長瑾,不管不顧地朝著地牢外走去。
有一束刺眼的白光從她耳邊呼嘯而過。
她帶著長瑾,踏入滿目刺眼之中。
自此,天光大亮。
出了地牢,便是一條長長長長,近乎望不到頭的宮道。
秦不聞轉身看了長瑾一眼。
長瑾的唇色泛著不太正常的白,容顏似乎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但他仍是緊緊抓著秦不聞的手,沒有鬆開的意思。
那雙手枯瘦又腐朽,好似那一截再生不出新芽的朽木,乾柴蒼老。
可秦不聞明明記得,曾幾何時,這雙手曾經也將她舉過頭頂,輕撫她的腦袋。
跑得太急了,秦不聞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她突然想起從前,長瑾也曾這樣牽過她的手的。
那時候,秦不聞才來到皇宮,留在先帝身邊,與長瑾在禦花園捉迷藏時迷了路。
她嚇得臉色蒼白,蜷縮在一個小小的假山山洞中,暗無天日,不見天光。
不知過了多久,有光照在秦不聞的臉上,秦不聞眯了眯眼睛,便見長瑾手持明燈,一臉焦急:“哎呦阿聞怎麼在這裡啊?奴才找了你好久呀!”
終於看到相熟的麵孔,秦不聞鼻子一酸,嚎啕大哭。
長瑾不急不惱,他拿出精致的手帕,替她擦乾眼淚,隨即牽著秦不聞的小手,往光明處走去。
“以後阿聞若是找不到路了,便往有光的地方去。”
禦書房。
宋謹言批奏折的字跡驟然歪斜。
他像是沒聽懂一般,緩緩抬頭,茫然又遲鈍地看向來稟報的禦林軍首領。
“你剛剛說,誰去了死牢?”
“回稟陛下,有一女子與首輔大人同去,拿了首輔大人的令牌進了死牢。”
頓了頓,那將軍首領緊急稟報:“屬下失職!那女子竟劫持了牢中死囚,意圖越獄!”
“劫持了誰!?”宋謹言問出這句話時,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滿是緊張與急躁。
“是……是……”
“快說!”
“是長瑾公公……”
那滿書案的奏折,隨著男人的起身動作,灑落一地。
不等將軍再反應,那一身明黃長袍的男子,近乎慌亂又跌撞著,朝著死牢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在做夢。
他又做夢了。
否則為什麼去往死牢的這條路,像是走不到頭般,那麼漫長。
宋謹言的步子又急又快,他想著,如果又是夢,他醒來會覺得好笑嗎?
一遍又一遍,給他希望,又一次次將他置於絕望的泥沼。
宋謹言不喜歡這種感覺。
可他還是不肯回頭的,頭破血流地,一遍又一遍地奔赴那一個個光怪陸離,沒有結局的夢境。
或許呢?
或許這一次,或許這一次,上天能稍微垂憐他呢?
秦不聞的氣息還沒喘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