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偽造自己的身份,該以什麼樣的口吻與魏老話彆。
可心中的千言萬語,臨近嘴邊,卻像是被一塊石頭噎住喉頭,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咳咳咳……你們……都先下去吧,”是帷幔那頭的魏居瑞先開的口,“我有話……要跟這位客人說……”
魏瀾不放心:“爺爺,此人來曆不明……”
魏居瑞朝著魏瀾露出一個安心的笑:“我已然藥石無醫,何懼來人心懷不軌?”
魏瀾眼圈更紅,卻終究是起身,帶著一眾外戚與下人離開。
屋門重新闔上。
秦不聞卻總覺得,那房間內的藥香,更強烈了。
“咳咳咳……”魏居瑞劇烈咳嗽著,像是一盞搖搖欲墜的殘燭,“你……過來些,我看不見你……”
秦不聞聽了,緩緩上前幾步。
“再近些……”
掀開帷幔,秦不聞便看到了那纏綿病榻,枯瘦病弱的老者。
——可她分明記得,許多年前他曾指著她的鼻子,高聲怒罵:“秦不聞,你膽敢欺辱陛下,我魏居瑞即便是拚了這把老骨頭,也絕不會放過你的!”
一晃眼,他都已經這麼老了。
鼻子稍稍有些酸,秦不聞沒動,隻是垂眸看他。
“微臣……是陛下派來,慰問大人的。”
她用了男聲,語氣低沉好聽。
她聽到老者幾近輕鬆的笑意:“秦不聞,好久不見呐……”
隻是一句話,秦不聞便紅了眼眶。
她終於動了。
將頭上的帷帽摘下,秦不聞一襲男裝,長發高高束起,乾淨利落。
分明不是從前的那張臉,但魏居瑞看到秦不聞容貌的一瞬間,那渾濁的眼中,笑意便蕩漾開來。
秦不聞微微仰頭,讓自己看上去自在些:“魏老頭,好久不見。”
她輕笑,依舊是裝作不在意地調侃:“沒想到再見麵,你竟然都這麼老了。”
魏居瑞笑著咳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是哦,都這麼老了……”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窗外,就連蟬鳴都止了。
藥香擾人,秦不聞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魏居瑞虛弱地開口。
秦不聞有些慌亂地低頭,習慣性地去摩挲自己拇指處的扳指。
“有什麼好不好的,能吃能睡,能笑能玩,自然比你過得好多了。”
“牙尖嘴利的……”魏居瑞無奈地笑著,就連嘴角上揚都十分吃力,“嘴上倒是不肯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