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大了。
白茫茫的一片,城外大片蒼茫的土地,都覆了一層雪白。
雪地也讓那馬蹄的腳印愈發清晰起來。
容疏看著那長長一串綿延至樹林的馬蹄印,微微蹙眉:“她往那邊跑做什麼?”
他擔心是陷阱。
走在最前列的季君皎垂眸看著那馬蹄印,終於沉聲:“方向沒錯。”
容疏詫異:“你如何知道?”
季君皎未答,又揚了韁繩,朝著馬蹄的印記追去。
那馬蹄印邊,似有若隱若現的亮光閃爍。
他如何知道?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成婚前,婚儀先生曾跟他提及的一件小事。
他說從前一大戶人家娶妻,為表對妻子的重視,便在妻子的鞋履婚服上撒了金粉。
那金粉貴重,細細研磨出來的,一點雜質也不帶,妻子成婚之時每走一步,便有金粉隨之落下,陽光一照,便留下亮閃閃的一道金痕。
婚儀賓客皆是震驚,稱讚妻子是神人轉世,天賜良緣,郎才女貌。
是以,季君皎便托了工匠,研磨了足數的金粉,在將婚服給秦不聞前,將那細碎到近乎看不見的金粉灑在了她的鳳冠婚服以及鞋履上。
——為的也不過是那句“天賜良緣”的般配。
可是你瞧。
如今那金粉,卻鎖住了她的方向,她即便設計逃走,也再無濟於事。
容疏見季君皎離開,便也帶領著軍隊,追了上去。
樹林中,風聲貫耳。
秦不聞裹了裹身上的衣裙,看著滿臉怔然的耶律堯,不覺失笑。
“秦不聞……”耶律堯不解又陌生地看著她,“你是瘋了嗎?”
秦不聞垂眸笑著,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她全部神情。
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雖然她同蘇鏡說,想殺她的人很多。
但其實知道她身份的人並不多,這具身體除了跟楚靜姝結怨之外,便極少有對她恨之入骨之人了。
如果委托鬼魅閣的人是李雲沐,那麼在李雲沐身死之後,刺殺的委托便該自主消失了。
但蘇鏡告訴她,委托任務一直還在,便也排除了李雲沐的嫌疑。
如果是宴唐,他完全可以將她的身份告知季君皎,她活不到這個時候。
如果是京尋,那就更簡單了,他殺她很輕鬆,根本不需要借助外物。
賢王瑞王不知道她的身份,即使恨她,也不可能大動乾戈到派遣鬼魅閣。
傅司寧知道她身份的時候,鬼魅閣已經刺殺過她了,嫌疑也排除。
這樣捋下來,誰想殺她,其實早就已經很清楚了。
——她一早就猜到,是宋謹言派人殺她的。
或者說,她在謀劃整件事的時候,也知道宋謹言不會留住她的。
——曜雲,是宋謹言的江山,龍椅,是宋謹言的位置。
是她的出現,讓宋謹言感覺到了壓力。
即使她告訴宋謹言,她對皇位,從來都是沒興趣的。
但其實,在秦不聞的所有謀劃中,宋謹言的刺殺並不重要。
——因為不管宋謹言是否派人刺殺她,她都是準備赴死的。
耶律堯像是怔了神,卻是字字吐露:“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假死脫身,對嗎?”
秦不聞笑著看他,點了點頭。
——她從未想過什麼假死脫身。
她在做這等謀劃的時候,便是想著以死結尾的。
“秦不聞……”耶律堯看著她,僵硬搖頭,“你瘋了……”
“你瘋了……”
怎麼會有人為了一個皇帝!
為了一個皇帝做到這等地步!!
分割了賢王瑞王勢力,讓雙王再沒與他國結盟的念想,在曜雲朝堂上形成三權分立之勢!
此消彼長,互相製肘。
以確保宋謹言帝位安穩,穩操三方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