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那作惡多端的長安王身邊,有一對左膀右臂。
二人向來以麵具示人,無人見過兩人麵容。
其中一人麵具遮住眉眼,總愛拿著一方折扇,身姿清越雋秀,一手背在身後,出口成章,吟詩作對。
相傳那年遊詩宴,那人杯酒入喉,一步一詩,那宣紙洋洋灑灑從明鏡台高處落下,一紙千金。
直到今日,那明鏡台的最高處,還掛著那少年人提的一句詞,明鏡台的主位,多少年來無人敢坐。
而另一人,狼牙麵罩捂住口鼻,隻露出一雙冷到令人打顫的眼。
相傳那人作為長安王的影衛,總是抱劍立於長安王身後,多少年來,有他在的地方,未有一人接近長安王身側半分。
聽聞他手中的劍是墨色的,劍刃通身漆黑,殺人不見血。
那年,京城外有一夥賊匪有眼無珠,竟擋了長安王的路。
長安王高坐轎輦之上,一手撐頭,隻派了他一人出手。
影衛甚至都沒有拔劍,眨眼間,那夥賊人的屍體便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後來聽聞,長安王封地潯陽內亂,那影衛一人一劍,從城內一路殺到城外,敵人兩股戰戰,跪地求饒。
旁人都說,這影衛,是長安王最鋒利的一把利刃。
而如今,那柄“利刃”就站在秦不聞跟前,包著黑布的長劍懸停在她的喉頭,動也不動。
秦不聞直直地對上男人那雙冷色的眸,嘴角笑意溫和。
——她也沒想到,跟京尋見麵會是這樣一個場景。
她鼻子有些酸。
京尋是從地下賣場買回來的。
當時的京尋,被關在一個狹小的鐵籠之中,有商人搓著手,叫賣著。
“各位爺走過路過都看一看啊!買個奴隸吧,就當是買個小貓小狗了!”
那時候,京尋年紀不算大,他兩隻手扒著鐵籠,高聲嘶吼著,如同暴怒的小獸。
來地下賣場的有錢人買奴隸,也大多數是為了滿足自己那見不得台麵的癖好。
京尋那般狼狽暴戾,哪怕是偶爾有幾個有錢人駐足,隻是看兩眼,就被京尋那雙嗜血的眼嚇退。
商人氣結,碗口粗的皮鞭重重地落在京尋的背上。
“你個廢物東西!誰讓你這麼瞪客人的!?”
“你個養不熟的狗!像你這樣的白眼狼,沒有人能看上你!”
“你給老子等著,今天你賣不出去,老子回去扒了你做人皮燈籠!”
“啪啪——”
那緊實的皮鞭落在小少年後背,少年嘴角都殷出血來,卻是一點聲音都沒出。
當時的秦不聞,境況也不算好。
她剛回京城,朝堂文武百官陽奉陰違,貪墨嚴重。
她將自己所有俸祿拿出來填補漏洞,這才勉強補上軍餉。
那時候,秦不聞確實沒什麼錢。
她戴著一個狼牙麵罩,掩人耳目,走到正在鞭打少年的商人麵前。
“多少錢?”她沉聲。
商人見竟然有人買他,眼睛轉得滴溜圓:“哎喲客人您可真有眼力,這小奴隸可是我們這裡最搶手的,好多大爺爭著搶著要呢!”
他比了三根手指:“三百兩,如何?”
秦不聞翻了個白眼,從袖口摸出三枚銅錢,扔給商人:“成交。”
商人看著手上的三枚銅錢,憤憤不平,上前便想要爭辯:“這位客人,你——”
秦不聞直接抽出腰間軟劍,抵在商人喉頭:“我說,成交。”
商人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
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