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財務讓簽字,發這個月工資,陳友明瞥了一眼工資條,1230元。感覺有人拍後背,扭頭一看老曹遞來一根煙,“兄弟,這錢能養活自己不?”
“曹哥,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嗬嗬。”
老曹哈哈一笑,摟著陳友明小聲說,“晚上去喝酒?再約人摸幾圈。”
陳友明點點頭,同意。喝酒打麻將睡懶覺正是單身漢的三件套,老曹收入不高,孩子在讀初中,負擔不重,確實能瀟灑一兩天。
直接去那個自來熟的姨娘家,要上幾個涼菜,再點上紅燒羊肉,烏賊蘿卜湯,炒個肉絲。湯溝大曲喝起來,老曹愛喝酒,三兩下肚話就多。
“你小子對我老曹脾氣,不像某些狗東西,整天拍領導馬屁,遇到難事躲遠遠的,碰上有油水的差事打破腦袋,呃,”打了個飽嗝,“我就瞧不上他們,來,老弟,再走一個。”
陳友明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兩人都是一口悶進肚子。
剛要給老曹斟滿,手機鈴聲“叮叮”地響起來。
老曹的,他接了。
“單所長啊?對,我和小陳在一塊,什麼?”老曹噌地站起來,“讓我倆趕往國道邊十字路口?有毒犯!是,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掛了電話,老曹罵開了。
“什麼人啊。要蹲點堵人就找我倆,抓賭就記不得我老曹!”
陳友明掏出張一百塊放在桌子上,“姨媽,我們有任務,先走了。”
兩人迅速跑出飯店,各自騎上自行車趕往國道。
304國道是南北大通道,在沒有高速的年代,外省和相鄰市縣的長途大巴必經此地,兩人趕到路口,見警燈閃爍,所裡的車子都到了。人群裡站著吳所長、單所長和胡政委,個個神色凝重。
單所長見他倆停好自行車,大步走過來,劈頭蓋臉罵道,
“不知道今晚有行動嗎?還跑出去喝酒,一身酒味,有沒有紀律?回頭老子給你倆記大過。我下午早通知過了,小高,是不是?”說完扭頭找人。
小高從單所長身後答過話。
“不錯,單所長通知到每一個人,我還跟小陳強調了,吃過晚飯就出發。”
吳所長和政委走過來,看了一眼沒說話。
陳友明和老曹對視一下,老曹剛想懟回去,陳友明一把拉住他,直搖頭。看這情形,單所長忙打岔,“還不去拿家夥,杵在這當電線杆嗎?小高帶他們去,抓緊,大巴馬上就到了。”
原來上級發來通報,從魯省開往滬市的大巴裡,可能有一夥販毒團夥潛伏在某個車子上,要求沿途鄉鎮抽調警力上車排查。
陳友明從政委那領到一根電警棍,低聲問他,“政委,我們沒有緝毒警犬,怎麼識彆有沒有攜帶毒品?”
胡政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嗬斥道,“管好你自己,彆胡說。”
老曹從後麵拉了陳友明一下,看政委走遠,悄悄地說“想啥呢?小陳,我們這大陣仗是做給縣局看的,哪真會去一一排查,做做樣子就收兵。以前就這套路。彆驚訝,習慣就好,等一下你跟在我身後。我罩著你。”
納尼?陳友明在冷風中有點淩亂。
毒販和我有關係嗎?既然大家都醉,我也一起醉了好,更何況剛剛真喝了小半斤了。
一根煙沒抽完,一輛大巴被攔在路邊,此時單所長大手一揮,小高率先登上車子,老曹和陳友明也跟上,其他幾個輔警也慢吞吞上了車。
車子裡坐得滿滿當當,過道裡都加座,車廂裡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眾人皺起眉頭。
顯然小高和老曹是老同誌有經驗,擠到過道人縫中裝模作樣東看看,西摸摸,還特意用淩冽的目光掃過一乾乘客。他們打算擠到車後最後一排就撤回來下車。
突然陳友明發現第四排靠左窗戶那個人看上去有點緊張,車頂上有排燈,但是年久失修壞了幾個,昏暗的燈光下還是瞧出點東西,那人三十上下年紀,倚在窗戶口身子微微抖動。職業習慣驅使陳友明打量此人周圍幾個乘客,個個看起來正常,反而凸顯出後排一個戴墨鏡的不尋常,右手都伸在衣襟裡了。
陳友明不想多事,收回目光準備下車。
也許老曹今晚喝了酒,有點上頭,恰好挪到第四排,看見那個瑟瑟發抖的哥們,冷不丁拍了那人肩膀一下。這可壞了事,都知道人在高度緊張的狀況下會有本能反應,這家夥一把拔出懷裡的手槍,朝老曹腦門打去,陳友明急忙跳起,撲倒老曹。
槍響了,子彈打在車頂上。
一陣寂靜後,車內亂成一片。
陳友明不能等了,借助身邊一大爺的身體,彈起撞倒那冒失鬼,順手奪了槍,並持槍抵在後排墨鏡男的腦門上,又快速搶過他懷裡的手槍。
反應過來的其他輔警紛紛掏出電警棍對著車上驚慌失措的乘客,小高和老曹手抖得厲害。
聽到槍聲,車外麵的警察衝進來,吳所長和單所長都緊握手槍,瞄著墨鏡男。
陳友明冷靜地說道,“所長讓所有人手抱頭,安排乘客慢慢下車,搜一下車上各個角落。”
吳長鬆從警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案子,心裡有點害怕,還不知道下麵怎麼辦,聽了陳友明的安排,馬上有了主意,急忙組織人手分流乘客,好在人手夠多,總算有驚無險。
經排查,毒販就這兩人,身上攜帶了足足五百克海洛因,繳獲仿51式自製手槍兩支,現金八千多元。
後怕的老曹臉色蒼白,緊緊抱住陳友明不放手,小高也蹲在一旁乾嘔著。吳所長、單所長和胡政委卻滿臉紅光,激動萬分,這可妥妥的大功勞,在縣局乃至市局那都是有麵子。
吳所長笑嗬嗬走到陳友明身前,一把拉開老曹。
“行了,像什麼樣子,像個男人嗎?哦,小陳啊,今天你可立了首功,我到縣局給你請功,嗬嗬,年輕人,身手不錯,一看練過。”
陳友明裝著後怕的模樣,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趕忙說“哪裡啊,所長,我也緊張死了,心都跳到嗓子眼。這次還是各位領導指揮若定,才能,一舉擒獲毒販,我隻是打打雜。”
吳長鬆聽罷,哈哈大笑,用手指指陳友明,不再言語。
因為縣局領導已經趕到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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