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將將巳時,柔和的光照在容妃的身上,樸素的衣素淨的頭發,這是寶珠第三次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差距感。
“容妃娘娘。”寶珠起身,依舊是照著在宮中那樣對著容妃行禮。
容妃笑了起來,比起她在宮中也好浮鱗行宮也好更為恣意快活。“快彆說什麼娘娘不娘娘的了,如今我已然皈依,法號是了因,小丫頭你不嫌棄,就叫了因吧。”
寶珠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那怎麼能行呢,您始終是我敬重的長輩呀。”
容妃走了過來,按著寶珠的肩膀兩個人重新落坐回大石上。容妃從懷中掏出一個以荷葉為用料的小包,遞給了寶珠。
寶珠慢慢拆開,裡麵是還沾著水滴的滿滿的三月泡。
“三月泡!”寶珠驚奇的喊道,這東西自從來了驪國,便再也不曾見過了。在彌亙時寶珠最喜歡春季,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采到漫山遍野的三月泡。
“這個東西在驪國叫做紅泡泡,我在後山發現了一大片。想著你今日來,便摘了許多,快吃吧,我嘗過了可甜了。”容妃望著寶珠始終是溫柔的笑意,跟從前一般。
寶珠撚起一顆放入嘴裡,清甜的滋味裹挾著曾經在彌亙國無憂無慮的時光一同襲來,寶珠的五臟六腑都有些舒緩的感覺,感激地望著容妃,久久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就這麼默契地靜靜坐著,聽著一旁的潺潺水聲。
“寶珠,”容妃語氣平靜,寶珠卻有些莫名的緊張。“我聽說盈風這個孩子入宮了,也成為了寵妃。”
寶珠手中握著三月泡,不自覺的緊張已經將果肉揉碎,在手心暈開一片霞紅。寶珠輕輕的點了點頭,她聽到身旁的容妃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我隻是想遠離那些紛爭,然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身邊的人還是一個個的都卷入其中。盈風這個孩子脾氣最像年輕的我了,還真是不管不顧的為了複仇犧牲了自己。”容妃情緒激蕩,語氣中滿是惋惜。
寶珠咬著下唇,不知要如何回複容妃的話。
“可你們要做的事情,可是誅九族都不為過的大罪啊,寶珠,其中的後果你們有想過嗎?”容妃眸中含淚,顫抖著問道,
寶珠將手中的三月泡放下,雙眉蹙起卻目光清冷,似是自嘲又像是看淡風雲般的笑笑,“我們知道,但是不可不為之。”
容妃欲言又止中,寶珠看到她眼中的傷心和惋惜,寶珠站起身來對著容妃鄭重的行禮“娘娘若是要勸我們收手,寶珠恕不能從命。”
“是啟鈞策拋棄玩弄我在先,視人命如草芥戕害我身邊的人,更是明知那彌亙國國主意圖謀反卻為了所謂的兩國邦交讓我宋氏全族百十來口為之慘死,我不能放下,我也放不下。”
容妃心疼的扶起寶珠,寶珠早已淚流滿麵啜泣得不能自已,容妃慌忙地掏出帕子擦去她的淚,那淚水確如洪水決堤般的泛濫讓人措手不及。
“這些年我害怕夜晚,我一閉上眼都是我父母兄長慘死的畫麵。還有無辜受牽連,最後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的阿宴。我恨,我真的好恨啊。”寶珠忍不住地抱著容妃,哭訴著這些年的委屈。
容妃輕緩地拍著寶珠的後背,一下又一下,溫柔得像是在哄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這些年容妃早已看清啟鈞策的薄情和自私,虛偽和貪婪。啟鈞策要的不過是自己眼中的一個太平,哪裡會管其他人失去了什麼,受了多少的委屈。
縱然是有心理準備承受寶珠的情緒傾軋,但此刻無助哭泣的寶珠還是讓容妃感到慌亂,現在的寶珠又何嘗不是當初那個被構陷被丟棄幽宮的自己呢。
原本還想勸寶珠她們放棄的話終是嚼碎了吞回去,刮得自己的嗓子生疼,也不願在寶珠的傷口上再添一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容妃此刻才是更為深刻的了解了。
許久寶珠終於平靜下來,容妃的肩膀也濡濕了一大片。寶珠有些不好的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觸感一片的冰涼。
容妃拂好寶珠耳邊的發絲,“我也並非是要阻止你們,隻是這條路十分的凶險,我不希望你們白白送掉性命。”
寶珠垂下頭,夾雜著苦澀地說道“箭已開弓,我們沒有回頭路了。”
容妃望著寶珠,有些話不忍心說出口,徘徊在嘴邊,咬了咬牙還是繼續說道“寶珠,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
“不,您有什麼儘管說吧。”寶珠說道。
容妃有些難堪的笑笑,拉過寶珠的手在手中握緊,寶珠感受到她的猶豫和緊張。
“你們,能不能不要讓他死得過於難堪。”容妃的聲音細若蚊蠅,寶珠有些沒挺清楚。
“啊?”寶珠疑惑的問道。
容妃抬起頭來,陽光已經挪到兩人的身上,寶珠看著她如茶色般的瞳孔和那微微顫抖的睫毛,有些恍然的失神。
“我是說,”容妃深呼吸一口氣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著,“能不能不要讓他死得那麼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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