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檀趙頤!
流月進屋,將信遞給沈青檀。
沈青檀拿著信,封麵上一個字也無。
她拆開信,取出一張信紙。
紙上隻有一句話。
阿姐,對不起。
這句話,瞬間戳中沈青檀的淚腺,鼻子發酸。
三弟愛惹她生氣,真當她佯裝生氣的時候,他便又是一副做錯事的心虛不安,抓耳撓腮,變著法兒來哄她。
整個承恩侯府,隻有三弟對她的感情最純粹。
今日去見三弟,三弟不願見她。
她以為三弟在心裡怨她,怨她與沈老夫人合謀,告發了承恩侯。
而這一封信的內容告訴她,三弟沒有怨她。
沈青檀不由得想起沈少白從關州回來,蓬頭垢麵地蹲在國公府門口等她。
那時的他,以為她受了很多的委屈,拚儘全力來到她的麵前,試圖將她給帶走。
而如今,他卻身陷囹圄。
那些遙遠的,久遠的,己然模糊的記憶,一幀幀的在腦海裡閃現。
“阿姐,今日香滿樓的杏仁酪,難吃的要命,我特地給你帶了一份。”
“阿姐,我結交狐朋狗友,不是自個貪玩,而是為你著想。未來姐夫的身份,尋常人不敢動他吧?我們這些紈絝敢啊,他要是欺負你,我們就套他麻袋,打斷他的腿。”
“阿姐,你彆生氣了,我給你變個戲法吧。”他摘下頭上戴的帷帽,兩片嘴唇腫成肉腸,可憐兮兮地說道“我聽人說小嘴抹蜜,說話就甜。我往嘴上抹蜜,想哄你開心,路過園子的時候,蜜蜂蟄了我的嘴。”
她看到他被蜜蜂蟄得肥嘟嘟的嘴唇,忍不住笑出聲。
她出嫁前一日,他在院門口坐了一夜。
見著她的時候,他垂頭喪氣地說“阿姐,我若是多讀些書就好了。我若是贏了二哥,今日就能背你出嫁。”
每一幀畫麵都很清晰,仿若在昨日發生一般。
沈青檀的淚水湧出來,落在信箋上。
信箋皺巴巴的,布滿折痕,處處透露出寫信之人的複雜心情。
很躊躇,很猶豫。
“少白很明事理,心裡不會怨你。”趙頤掏出帕子,輕輕為她擦掉淚水“他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你。”
沈少白越是通明達理,沈青檀便愈發愧疚,因為他處處想著她這個姐姐,而她這個姐姐卻是讓他遭受牢獄之災。
隻是承恩侯府不倒,難解她心頭的恨意。
“他曾經說過,無論我是對是錯,他都是要先服軟的,誰讓我是他的阿姐呢。”
沈青檀攥緊手裡的信“他視作親姐姐的人,是他的爹娘偷拐來的。也是他視作親姐姐的人,一手推動著,讓他流放邊疆。他得知事情的真相,恐怕難以接受,會感到很痛苦。即便是如此,他擔心我會多想,仍舊寫了這一封信給我。”
趙頤看著她的淚水滑落到腮邊,似乎鑽進了牛角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侯府犯下的大罪,早晚有一日會被揭發,他們的結果早己經注定了。如今有你照應著,沈少白不會發落到苦寒之地,還有立功的機會。”
趙頤低聲安慰道“他年紀尚小,去邊疆磨礪一番,未嘗不是好事。”
沈青檀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窩,雙手抱著他的腰身,沒有接他的話。
靖安帝親自審判承恩侯府,沈少白與沈少恒很快便被流放。
這一日,天空灰蒙蒙的,無端令人心裡感到壓抑。
沈青檀與趙頤乘坐馬車出了京城,親自護送他們一程。
她從馬車下來,便瞧見沈少白與沈少恒穿著囚衣,雙手雙腳戴著鐐銬,往她的方向走來。
短短幾日裡,沈少白清瘦了不少,一雙眼睛黯淡無光。見到她的時候,眼睛裡隱隱泛著一絲亮光,很快那抹光又熄滅了。
曾經那個桀驁不馴,如烈陽般火熱的少年,如今神情麻木,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