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項小滿的允諾，赫連良平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隨意交代了兩句，便獨自離開了。
項小滿美滋滋的將馬駒牽回院子，把韁繩拴在竹亭立柱上後，便風風火火的取來木盆打滿了水，放到馬駒身邊，笑嗬嗬的說道“來來來，到家了先喝點水，可千萬彆跟我客氣！”
小馬駒甩了甩頭，發出咈哧的呼吸聲。
“咋了，你不喝嗎？”項小滿撫摸著馬頭，語氣突然變得極儘溫柔，“看你這小個頭，也不知道按照你們馬兒的年齡來算是幾歲，才這麼大點兒就被人拉出來當坐騎了。”
“不過你也不用難過。”項小滿如同對待朋友一般接著說道，“你看我，剛一出生就被丟了，可是比你可憐多了，好不容易收了個師父吧，還跑了。”
項小滿眼睛中閃過一絲落寞，轉瞬即逝。他拍了拍馬背，繼續說道“以後就咱倆做伴了，在這之前，我得先給你取個名字，是叫赫連呢，還是叫良平呢……”
“算了算了，太晦氣！”項小滿捋著馬脖子上那一縷鬃毛，沉吟許久，目光定格在馬駒泛青的身體上，突然一拍手掌，“有了，「青驍」，你以後就叫「青驍」！”
這馬駒似是聽懂了項小滿的話，原本還安安靜靜的站著，在聽到「青驍」二字以後，突然揚起前蹄，噅噅鳴叫起來。
“原來你能聽懂我的話！”項小滿喜出望外，“看來你很滿意這個名字，是嗎？「青驍」！”
小馬駒又是一聲鳴叫。
項小滿很開心，不是餓了有飯吃，冷了有衣穿的那種物質滿足，而是空蕩的內心得到填充，孤獨的思想找到慰藉，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體會到的說不出來的感受。
他太開心，以至於忘了時辰，趕到學堂時，先生已經講了小半日的課。
“緣何遲到？”
他剛剛來到學堂門前，還沒進去，先生冰冷的質問已經傳入耳中。
項小滿咧嘴一笑“你咋知道我有一匹寶馬！”
“什麼寶馬？”先生微微皺眉，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便又問了一遍，“我是在問你緣何遲到？”
“對對對！”項小滿連連點頭，“青色的小馬駒！”
“胡言亂語！”先生這下確認了自己沒有聽錯，陡然起身走到門前，待看清了項小滿的樣貌，才又接著問道，“我為何從未見過你，你到底是不是這裡的學生？”
“我是我是！”項小滿解釋道，“前幾天受了點傷，這不剛一好利索，就跑來聽您講學了嘛。”
“哦……原來如此。”先生點了點頭，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青驍」，哦不，不是……”項小滿擺了擺手，“那個，學生叫項小滿。”
先生打量著項小滿，心說難道這文昌書院做好事沒邊了？你收些窮苦人家的孩子也就罷了，怎麼連傻子也要？看他那副樂嗬嗬的模樣，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他進去。
項小滿臉上帶著笑，心裡卻在嘀咕，這先生看自己的眼神咋這麼不對勁呢？
他帶著疑惑走到一個角落，過程中還不忘衝著賀長柏那三個小兄弟拋兩個媚眼。等他坐好，先生才又繼續了自己的教學。
教的什麼？認字。
想來也是，在這丙字學堂，除了教認字還能教些什麼，先生讀，他們就跟著讀，讀的就是一些最基礎的國學經典。
半個時辰下來，項小滿早已是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如同兩軍廝殺一般，撞的酸疼。
直到放課，項小滿著急忙慌的打發了賀長柏三人，頭一回有飯都不願吃了，回到小院倒頭就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赫連良平的聲音“彆睡了，趕緊起來，午間小憩，你還打算長眠不成？”
項小滿打著哈欠，不情不願的坐了起來，眯著眼央求道“大哥，咱商量個事，你彆讓我去學堂了，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
“這才一天，怎麼就熬不下去了？”
“他隻教認字，你說我在裡麵待著有啥意思。”
“行了，哪來那麼多牢騷，說到底不都是你自找的。”赫連良平拉著項小滿出了房間，把他按到水盆旁邊，接著說道，“我本意是留善才在家教你，你非要攛掇我辦什麼書院，這下倒好，善才整日忙的抽不出身，我還要書院家宅兩地跑。”
“辦書院對你沒有好處嗎？”項小滿洗了把臉，算是清醒了一些，反問了一句後開始了自己的回應，“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開設的那些課程是在打什麼算盤，幫了一些苦孩子是不假，可也是在給商行培養人才，還有那幫甲字學堂的，你咋不說還能趁機結識權貴呢？再等乙字學堂的人考出功名……等一下，大哥，你給我用的啥水？”
“什麼水？”赫連良平微微皺眉，“盆裡的水啊，怎麼了？”
“啊！”項小滿怒喝一聲，“那是我喂給「青驍」喝的水，你拿來讓我洗臉！”
“呃，誰是「青驍」？”赫連良平頓時反應過來，他自是明白「青驍」是誰，看著項小滿一臉幽怨的指著小馬駒，輕咳一聲掩飾著尷尬，“咳，你叫他「青驍」，不錯，是個好名字，不過……”
“咋了？”項小滿問。
“不過這匹馬幼年是青色，等他長大就會變成黑色了。”赫連良平提醒道，“你要不要換個名字？”
馬黑不黑不知道，項小滿的臉算是徹底黑了“大哥，你到底有事沒事？”
“當然有，都被你繞暈了！”赫連良平瞪了他一眼，衝著院外喚了一聲，“進來吧。”
一個中年漢子闊步走進院中，赫連良平又道“早上跟你提過的禦馬高手。”
漢子四十來歲，魁梧壯碩，闊麵濃眉，一雙眼寒光四射，徑直走到項小滿麵前抱拳尊道“屬下燕朔，拜見少主！”
“你也叫我少主？”項小滿心中好奇，以審視的目光注視著燕朔，“難不成我師父也救過你的命？那他救的人可真不少呢，你認識那十個活閻王不？”
“回少主，屬下隻是主公手下一介馬夫。”燕朔的聲音雄渾有力，“少主口中的閻王，屬下不認得！”
“那……”
“廢話少說吧。”項小滿還想再問什麼，被赫連良平出言打斷，“燕朔，今日開始你便住在這裡吧。”
燕朔抱了抱拳，並未說話。
項小滿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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