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笑聲,赫連良平注意到父親那已經斑白的雙鬢,心中倍覺苦澀,沉吟了許久,方才長歎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咱們父子一起去會會那個召國殺神!”
說完話,便對眾人朗聲令道“立即出發,趕往天中縣!”
霎時間,馬兒奮起四蹄,隨著此起彼伏的嘶鳴聲,百餘輕騎徑向南行,直奔天中縣而去。
隻不過,越是往南,赫連良平的眉,便皺的越深。
疾馳了六七十裡,隊伍來至一處枯木林間,看著漸漸多起來的難民,赫連良平終於還是忍不住翻身下馬,隨手攔下一位老婦人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從哪來?又要到哪去?”
“沒活路了……”
老婦人似是連多說兩句的力氣都提不起來,微搖著頭,緩緩吐出這幾個字,依舊步履蹣跚的向前走著。
赫連良平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到馬隊前,叫來賀霖吩咐道“讓弟兄們把水和乾糧拿出來,分一些給鄉親們,另外再打聽打聽,看看發生了何事。”
交代完,便又翻身上馬,等待賀霖的回複。
“唉,救不過來的。”望向越聚越多的難民,赫連齊搖頭輕歎,“人太多了,我們帶的乾糧不夠。”
“能救幾個是幾個吧。”赫連良平滿眼心酸。
不一會兒,賀霖便小跑著過來,對著父子倆躬身行禮道“老爺,公子,打聽清楚了,這些人都是南邊各縣的百姓,向北逃難去呢。”
“你是說逃難?”赫連良平臉色微變,“不是逃荒?”
“不錯!的確是逃難。”賀霖道,“有人說,南榮大軍壓境。”
“南榮……”赫連良平微微一怔,隨即又嗤笑道,“嗬,拖了兩年,該來的還是來了。”
“旱災餘難未解,流寇之禍未除,老百姓們還沒緩過勁來,又要再起戰事,唉……”赫連齊搖了搖頭,對賀霖吩咐道,“去吧,把乾糧和水全都拿出來吧,稍後咱們再去最近的商行補給。”
賀霖領了命,轉身前去安排。
看著他的背影,赫連良平心中暗暗疑惑“大戰前夕,連風都緊了起來,就算那些個南境官員全都是酒囊飯袋,也該是有所察覺,可當下為何除了有百姓出逃,兩召朝廷都沒有任何反應?”
“良平,你的臉色很差,怎麼了?”赫連齊見兒子雙眉緊鎖,不免有些擔憂。
“嗬嗬,無事,父親無須擔心。”赫連良平輕揉著太陽穴,淡淡一笑解釋道,“隻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可能是什麼地方遺漏了吧,罷了,不想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先趕到天中縣。”
“那就走吧。”
“好。”
赫連良平應了一聲,拍馬來到人群麵前,吩咐護衛們將水和乾糧全部留下,隨後對一眾難民說道“各位鄉親,你們若想北上逃難,切不可去鄴邱,最好是繞過鄴邱城,直接前往冀州。”
他囑咐了這麼一句,便即勒馬揚鞭,轉身離去。
他們匆匆而行,數百難民則是紛紛下跪,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不斷叩頭……
兩日後。
天中縣西南二十裡外的一個小村落裡,人頭攢動。
“唉,這吃人的世道!”
赫連良平跟在赫連齊身後,聽著他不斷長籲短歎,也是倍感淒涼,諾大一個村子,竟是見不到一個村民。
他其實更願意相信,這個村裡的人是和之前遇到的那些難民一樣,北上逃難去了,可四周破敗的房屋,以及隨處可見的白骨,卻逼著他不得不承認,這裡的村民,早就全部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