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升提著刀,怔怔然愣在原地,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下,凝成一個血滴落在地上,瞬間暈散開來。
紅與白交融,美極了。
較場內在一陣驚呼聲過後,變得異常安靜。隻有寒風狂嘯,在人群中打著旋,卷起的雪花不停地撲在將士們的臉上,令人目不能張。
每個人都在壓抑著內心之中不可言明的情緒,當然,究竟是喜是悲,是冷漠還是唏噓,是兔死狐悲或是葵藿傾陽,也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幾乎在同一時間,將台上的羅不辭與軍帳中的張寶昌各自坐了回去,不同的是,一個麵露痛楚,一個滿眼驚詫。
赫連良平眉梢微動,暗道羅如虎,果然名不虛傳。
一行人在軍帳中靜坐,約莫半個時辰,諸事皆畢,將台之上的人便紛紛離去。
聶雲升來到帳中,神情仍舊有些恍惚,對著張寶昌抱拳行禮“張族長,羅刺史命在下送您回去。”
“有勞了。”
來至校場之外,等張寶昌坐上馬車,赫連良平望了一眼正在整軍的一眾將領,問聶雲升“敢問聶校尉,接下來三方軍馬有何調動。”
聶雲升情緒不佳,隨口應道“朝廷有旨,命雍州諸將即日率兵返回雍州,由梁王賞功罰過,劉文泰卸去兵權,回京接任吏部尚書一職,劉耿領鎮北將軍率本部兵馬鎮守冀北三郡。”
赫連良平接著問道“聶校尉呢?你的去處在哪裡?”
“我?”聶雲升猛地從恍惚之中醒了過來,皺眉打量起赫連良平,“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為何對軍中事務如此關心?”
赫連良平看了一眼馬車上的張寶昌,淡淡一笑,對著聶雲升拱了拱手“在下是張家的遠房族親,因鐵勒部犯境,家中子弟深受荼毒,故來投靠。”
聶雲升也看向張寶昌,見他並沒有反駁,便對赫連良平回禮說道“在下受羅刺史軍令,領原有冀北邊軍協同劉耿將軍鎮守冀北。”
赫連良平還想再說話,被聶雲升出聲打斷“請公子上車,在下還需去送羅刺史。”
“羅刺史這便要離開了嗎?”
聶雲升不再回應,麵無表情的伸著手,示意赫連良平趕緊上車。
“嗬嗬,是在下唐突了。”赫連良平跳上馬車,放下車幔前,又對著聶雲升微笑著拱了拱手,“聶校尉,咱們後會有期。”
車馬離開,聶雲升轉身向這校場內走去,低著頭暗暗思忖“張家遠親?哼,一個晚輩敢在張寶昌麵前如此放肆?此人氣質不俗,為何總有一種熟悉……”
他突然停下腳步,猛地轉身望向已經走遠而逐漸模糊的馬車,臉色變得精彩萬分。
風雪沒有停歇的意思,馬車上的張寶昌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赫連良平,那種一族之長的威嚴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尋常老人家的慈祥。
“張族長有話不防直說。”
張寶昌笑而不語,本就蒼老而鬆弛的臉皮,因為笑容形成褶皺,在馬車的顛簸下,不停發出細微的抖動,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愛。
赫連良平輕歎一聲,不再多問。
他不問,張寶昌便又忍不住開口說道“公子似乎對那位聶校尉很感興趣?”
“張族長何出此言?”
“公子難道忘了,那封信便是他送到張家的,不過……”張寶昌頓了一下,“不過,你們好像並不認識,老夫在想,你們是在何種情況下……”
“張族長,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赫連良平倒是真把這件事給忘了,忙開口截斷了對方,話鋒一轉,“張族長,據我所知,您膝下尚有一子三女?”
張寶昌的笑容瞬間消失“公子何意?”